文／陳彥宏

這輩子可以和人家比的不多，但比起病歷，我總是不遑多讓！

特別是「心悸」這一項的傑出表現，讓我的醫師警告我，我隨時會死！從此，我也樂得很瀟灑地跟朋友說，我隨時會死！我也樂得將「一息不來，便屬後世」、「人命在呼吸間」、「人生猶如幻中幻，塵世相逢誰是誰，父母未生誰是我，一息不來我是誰？」經常地掛在口中。彷彿我就是那看破、放下、證果、悠遊塵世的行者。

講的、唱的都很好聽，但總頂不過大境現前的考驗。

一日，在銀行辦事，突然心悸又起，心律就在一七○～四○之間上下起伏，胸悶、氣喘、頭暈、盜汗，感覺整個人要昏厥過去。是時，我癱坐在椅子上，感覺最難過的就是喘息非常困難，總覺得不知道下一口氣，是會來還是不來？

往好處想，這一口氣如果不來，那就是來世，就是完成此生，一種畢業回家的歡喜感受。可是，每一口氣都那麼難喘，超級無敵的不舒服！

我就搞不清楚倒立而寂的隱峰禪師，他是怎麼斷了最後那一口氣啊？至於那些坐著往生、臥著往生、立著往生、睡著往生的，我倒想問問，你們的心臟好端端的跳著時，你們是怎麼關機的？你們又是如何在一往一還的呼與吸間無痛關機的？真的都不痛？不難過？不要矇我！

這輩子參加告別式早就超過百次，看過臨終也不少次，但是總還沒有機緣遇見如隱峰禪師者，特別是像我這般天天肖想效法瀟灑往生者，怎麼老在下一口氣喘不上來時，感覺悶暈昏痛汗，而不是歡喜自在？

荊南白馬曇照禪師，平常的口頭禪便是：「快活！快活！」到了臨終，卻宛然痛苦不堪，大叫：「苦！苦！」又高聲呼喊：「閻羅王來取我也！」

白馬曇照投枕子而逝前說的：「汝道當時是？如今是？」這句是要怎麼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