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開法師（佛光山副住持、南華大學專任教授）

「持續植物人狀態」的兩難困境與解套的可能

如果有人不幸陷入「持續性植物人狀態」（PVS:Persistent Vegetative State）的困境之下，藥石罔效，醫師束手，而且就那樣子拖著，遙遙無期。他的家人可否能為其解套？又如何能為其解套？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能！而且一定能！」但是首先要充分了解其「困境所在」及「解套的可能」，然後我們再來談「如何解套之方」。

在前幾周的文章中，我們已經討論了「靈性生命的永續 vs. 肉體生命的有限」、「心識不滅」與「生命永續」，以及「植物人」的意識狀態等問題，有了這些理解之後，我們接下來分析「植物人」的困境與解套的可能，再提出解套之方。

「植物人」的困境分成內外兩方面，內在的方面又有身、心兩層：一、身體機能嚴重損壞，二、心識功能幾近停擺。第一層困境當然是身體嚴重損傷，無法修復，無論是意外傷害或是惡疾覺症，身體及生命機能不但無法正常運作，而且無法恢復。因此就導致了第二層困境，心識功能與意識作用被病體「鎖住」了，陷入持續昏迷、睡眠狀態，無法與旁人及外界溝通。

雖然從外表來看，病人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都幾近停擺──所以稱為「植物人」，但是在其潛意識中，對這個色身（肉體），或者是對於親情仍然有很深的執著，因此抗拒死亡，而維繫著苟延殘喘的狀態。就如同《瑜伽師地論》卷九十四中所云：「由能執受諸根大種識故，令彼諸根大種，並壽並煖，與識不離身為因而住。」

換言之，在病人的深層自我意識之中，對於自我肉體的生命還是有著強烈的執著，所以就「卡」在那裡，進退不得。這樣的困境，要一直拖到身體殘餘的機能最後完全消耗殆盡，衰竭而死，這也是多數「持續植物人狀態」的結局。

「植物人」的外在困境，就是家屬的親情牽絆，即使家人都知道病人根本不可能治癒復原，也不捨得讓他離去。當然，家屬多半都會期盼有「奇蹟」出現，也許哪一天病人就突然醒了。然而，即使是「奇蹟」也要有因緣條件，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就出現，而且機率微乎其微。如果一直拖下去的話，家屬遲早一定會面臨「要不要再這樣拖下去」的兩難困境──到底要「放棄」還是繼續「堅持」？也因此很多人開始會有「安樂死」的考量。

「植物人」的一期生命到了這個關鍵點，家屬無論是「放棄」還是「堅持」，都是「錯用心」，其實還有第三種選擇──也是生命唯一的出路，就是家屬和病人都願意「捨報」而「求往生」。首先是家屬願意「放下」親情的牽絆與執著，而且看到生命的未來，然後運用佛法開導病人也願意「放下」，才能邁向未來的生命。

就如同在人生的路上，當我們無法回頭的時候，如果不想被困住，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前邁進」。同樣的道理，「植物人」的唯一出路就是心甘情願地「捨報」──捨棄肉體的報身，也就是「放下、捨棄」這個已經不堪使用的色身，而一心一意「求往生」──邁向未來的生命。

道理其實很簡單，一部老爺車已經2266（零零落落），不堪使用了，又無法修復，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要做的，就是「換新車」。

或問：「您說得倒輕鬆，換車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呀！更何況身體要怎麼換？怎麼可能！」答曰：「說容易嘛，當然也不那麼容易，說難嘛，也沒您想像的那麼難！」就如同孫中山先生所說的「知難行易」，道理非常深奧，要徹底了解很難，但是其做法並不難，只要依教奉行，必有不可思議的感應。

「生死輪轉」本來就是宇宙生命的大自然機制，我們的肉體色身，無論再怎麼健康，本來就有其使用年限，更何況是老病傷殘的身體，時間到了自然要換，而且必然要換。

身體汰舊換新的途徑就是「生死輪轉」，也就是俗話說的「投胎轉世」，而理想的方式有二：「發願往生佛國淨土」或是「乘願再來娑婆世界」，自然就換了新的身體，而且是品質優良的「原裝進口」，絕非「修修補補的拼裝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