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孟樵

有勁的雙腿，舞出最美的天地。

《芭蕾王者尤利》（Yuli）不僅是根據芭蕾舞王子卡洛斯．阿科斯塔的傳記改編的電影，一幕幕精采的畫面更是舞蹈與音樂的藝術饗宴，以劇情片與舞蹈劇場的形式，連結阿科斯塔四十幾年來的成長歷程。他出生於古巴的貧民窟，快樂地在街上以麥克．傑克森著名的月球漫步尬跳街舞，爸爸把他從街上逮回家，帶他去芭蕾舞蹈學校參加面試徵選。

他抗拒跳芭蕾舞的理由是會被其他男孩嘲笑娘娘腔，他想踢足球。但是，爸爸堅稱他有跳舞的天分。即使他不斷地逃學、被退學、被爸爸以皮帶鞭打，他還是不想跳舞，直到他被舞者在台上舞蹈的姿態感動，而改變了他對跳舞的心態。

爸爸曾慈愛地帶他到廢墟處，告訴他屬於阿科斯塔家族身為黑奴的慘澹歷史。摟抱他、讚美他：「你從內到外都美，沒有任何人或事能阻攔你的勇氣。」爸爸幫他取的綽號「尤利」，典故是神話的戰神之子，也是印第安勇士的名字。

走上比記憶還長的路

電影以尤利帶著爸爸幫他默默多年來精心剪報，並且加註文字的冊子展開。舞團正在排練他的自傳故事，一齣齣的舞劇，以鼓聲、鋼琴聲，以及獨特的舞台設計，在芭蕾舞群的詮釋下，讓觀眾感受尤利個人與家庭、國家、世界的歷史脈絡。尤利成年後的眼神，讓我不得不想起切．格瓦拉曾說過：「我走上一條比記憶還要長的路，陪伴我的是朝聖般的孤獨。我臉上帶著微笑，內心卻充滿悲苦。」

尤利十七歲在瑞士的芭蕾舞比賽獲得世界冠軍，日後在俄國、英國、美國的頂尖舞團演出，也擔任首席，甚至成為第一位在英國倫敦演出羅密歐的黑人舞者，燦爛挺拔地站在世界舞台上，他依然惶惑地認為自己夠好嗎？

在他九歲時，已十分肯定他才華的女老師，長年來鼓舞他、幫助他。老師跟他說：「音樂、色彩、燈光、青春，還有美，擁有這樣的人生是莫大的幸福。才能、智慧和決心都是買不到的，都是免費的。」這是詠讚天賦的意義。

由於爸爸的強勢堅持，尤利青年時期曾幾次和爸爸產生衝突，怨怪爸爸不尊重他的想法，他只想和家人在一起過著平凡的生活，對他而言，那才是幸福。但任誰都看得出，爸爸是尤利的伯樂。

爸爸九歲起開始工作，生活磨鍊出爸爸對困境的堅韌態度，爸爸寧可天天被打，也不願意看到兒子糟蹋天賦。父子「九歲」的歷史是多麼的大不同，而尤利在周遊多國的演出後，選擇返回古巴貢獻所學，成立舞蹈團之外，發下宏願，想把卡斯楚與切．格瓦拉當年想建立的「世界藝術」那座荒廢的圓形建築物啟動。

尤利童年舉起小小的雙手，對著荒廢的「世界藝術」建築物窺天，陽光灑回他身上，那幅暗喻的畫面很動人。青年時期，當他看到古巴面對的經濟危機，眼眶泛紅。他的天賦讓他成名於世，可以有富足的生活，免於飢餓，但是，古巴在國際間的景況、古巴過去被美國長年的經濟制裁與政治危機，以及古巴人受到卡斯楚與切．格瓦拉早年的革命精神感召，都使得尤利具有古巴人想展現的公義與熱血，於是，古巴才是尤利最終的幸福之地。無論是想踢足球或是最終在舞蹈找到天命，他感謝爸爸與女老師之外，也感謝自己擁有這雙腿。他還具有書寫的才能，在自傳書《無路可返》（No Way Home）之後，又寫了小說《豬腳》（Pig Foot）。

從貧窮走向頂尖舞台

《芭蕾王者尤利》編劇是知名的保羅．拉維提，與英國名導演肯．洛區合作十幾次，極具勞工精神的作品有《我是布萊克》。《芭蕾王者尤利》是他與太太伊西亞．波拉因第三次合作，劇本流暢地走在倒序、當下的劇情片敘事與劇場展演的空間裡。配樂也是此片很動人的因素，行雲流水的帶動觀眾情緒，這是西班牙音樂家阿爾伯特．伊格勒西雅斯的作品，他曾以《追風箏的孩子》獲得美國金球獎最佳電影配樂獎。

由貧窮之路走向頂尖的芭蕾舞台，可以聯想到英國電影《舞動人生》。兩者間的差異：一個是原本不想跳舞的男孩；一個是劇本創作出來堅持要跳舞的男孩。這些，都是走出生命格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