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蘭草

一天晚上，我和老媽在客廳看電視，她去廚房時，我隨手轉換到另外一個新聞台。老媽從廚房出來後，看了一會兒，有些不安地湊近我跟前問：「換台了？」緊接著後悔地說，「不該這時候出去，耽誤看天氣預報了。」第二天吃早飯時，還在喋喋不休地埋怨自己。

我非常不解。以前老媽在老家種田，關注天氣預報還情有可原，如今來城裡已經三年多了，而且打開手機，隨時可以看到即時的天氣預報，平時天氣有變化，我也會提醒老媽，何苦為了錯過天氣預報而耿耿於懷呢？

我為此留意觀察過老媽。每次，她都像對待一件重大的事情一樣，不論在做什麼，都會放下手裡的事情，等在電視機前。有時，兒子正在看卡通，到了天氣預報的時間，老媽總會說：「天氣預報了。」然後想方設法哄兒子讓她看預報。

播天氣預報時，老媽總是湊到電視跟前，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報到本市，昏花的老眼露出異樣的光，嘴裡還跟著念出聲。天氣預報結束後，老媽還要評說一番，才心滿意足地去做事。

我為此問過老媽，可她總是搖著頭，說習慣了，不看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一次回老家，不經意在父母房間的抽屜裡，發現了一本黑色的筆記本。我信手翻開，是父親虯勁的筆跡，裡面除了家裡日常的開支以外，就是天氣預報。我一頁一頁翻看，每天都有，而且記錄得非常詳細，有年月日、城市、氣溫、污染度、穿衣指數等等。

忽然憶起小時候，不管如何忙碌，晚上到了天氣預報的時間，父親和老媽都會不約而同地往房間跑，電視裡播報一句，老媽就跟著念一句，父親則坐在桌前認真地記錄。預報結束，老媽會提醒父親隔天穿什麼衣服、要不要帶上傘，並和父親商量著第二天的農事，父親也會提出建議和需要注意的事項。平凡的話語裡，有著相互的體貼和關愛。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相濡以沫」這個詞語的分量。父親雖然不在了，但這種共同的習慣，卻刀砍斧劈一樣，深深地鐫刻在老媽的心裡。你在，我的愛就在；你不在了，我的愛，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