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明慎

明德大哥那天來到病房門口，三哥出來悄聲說：「正準備送大哥去清淨園。」愣了會兒，心裡很沉重。

大哥，我來晚了！

見你被從病房推出來，我合十念佛低聲喊你，想跟著為你念佛送一程，卻因腳傷未癒走得慢，竟跟不上……

小時候手足六個，家裡很熱鬧；長大後，大家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的生活要忙碌，媽媽爸爸先後離開，你守著家，看顧我們手足的共同記憶。

你沒有成家，單身一人，打理自己的生活事物，幸好三哥小弟常回去看你，協助你看醫生、住院治療，三嫂和弟媳都是開朗熱情、體貼細心的人，過年過節一定會回去烹煮料理，陪你吃飯，小妹夫妻也三不五時就回家看你，只就是二哥和我少回家，偶爾才跟你電話聯絡。

一次在電話中，也許是被電視裡的節日氣氛感染，你竟跟我悠悠嘆氣，說：「我只有自己一個人。」忘了我怎麼安慰你，但是這句話一直留在我心裡。

家裡只有你一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和跟著時間一同老去的家具擺設，還有自己需要照護的糖尿病體，可以想見你的落寞神情。每次想起你這句話，總是心酸酸的。

告別式時手足們齊聚為你誦念佛號，共同的話題是大哥受了不少病苦，大家早有共識，不讓你做無謂的治療，希望你少受折磨，卻不知其他惡疾悄悄掩至……

大哥！其實我們都一樣，在面對生死病痛、情緒低潮時，都是要自己一個人面對，你的話像警語一樣提醒我一切無常，屬於自己的、真正能帶走的，其實也只是「空」與「無」。

長年的病痛跟著孤單纏噬著你，如今解脫了，我們都不捨，但也知道該祝福你，這一世的旅程結束了，你就要開始另一段新的旅途。

大哥，誠心祈願，你會因為有佛菩薩導引，離苦得樂，往生淨土，不再是只有自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