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純昌   圖／美昇國際影業提供

那趟逃亡讓他們遇上生死危機，帶著複雜情感的親情，在人與人之間產生強大連結，你對這個人又愛又恨，危急關頭又拋下一切，排除萬難來到他的面前，即使要帶著他逃到天涯海角……

對冰島我們有什麼想像？一望無際的白、美如仙境的自然環境？還是冰島破產，全球經濟風暴下的受害者？對這個遙遠的北方國度，《羊男的冰島冒險》提供了不同的冰島風貌。

兩個近四十年未講過話，卻又住在隔壁的養羊兄弟，卻在一場對羊隻的大屠殺中為了搶救心愛的珍貴羊品種而再度協力踏上風雪中的高原，這大概就是故事的梗概了。

兄弟反目鋪陳細膩

Hrútar，冰島語的公羊，故事的主角更像是羊，而非那對忙著冷戰或搶救羊的兄弟，電影裡觸目所及就是大量的羊，毛絨絨的羊。他們面無表情吃著乾草，被養的又肥又壯，在養羊人憐愛的目光中成長，等到性欲來了，公羊就急忙找上母羊，受到繁衍的本能單純活著，他們本性溫順，卻是人類生存的資產與憑藉。

但人的世界沒辦法這麼單純，兄弟倆不說話就算了，卻要在同個農場共同出入，面面相覷、冷著臉一語不發。冷戰的內容在電影沒交代，只說父親不願讓哥哥繼承農場，而媽媽的遺願卻是讓哥哥住在舊農舍。父親不願的理由也可以看出來，哥哥在山谷裡的羊得了「羊搔癢症」──一種羊的不治之症，還會傳染──但他不但抗拒撲殺，在羊與農舍都被拆了之後只會借酒澆愁，醉倒路上被弟弟撿回來用挖土機送到醫院，丟下再一走了之。弟弟則巧妙的留下了種羊，在冰天雪地中慢慢等待羊群的復甦，顯然比哥哥有謀而穩重。

電影對反目兄弟的矛盾情感鋪陳很細膩，在弟弟發現羊群感染後，被哥哥大罵是告密者，還用槍打破窗玻璃，隔天，弟弟卻冷靜的要牧羊犬送玻璃的帳單過去；哥哥倒在弟弟門口，弟弟無可奈何還是收留了，哥哥光溜溜地躺在沙發上昏迷不醒，弟弟想了想還是為他蓋了毛毯。

他們還留著兒時的照片，還將情誼藏在心底，等到偷養羊的真相曝光後，哥哥毫不猶豫地帶著弟弟踏上逃亡的旅程，因為那是「代表他們家族的品種的羊」。這趟逃亡不久就讓他們遇上生死的危機，但親情這樣複雜的情感在此，在人與人之間產生強大連結：你對這個人又愛又恨，危急關頭又拋下一切，排除萬難來到他的面前，即使要帶著他逃到天涯海角。

一個養羊人的生活是極度無聊的，電影描寫了冰島高齡化社會下，孤獨一人的生活，喝羊骨湯、洗澡、睡覺、閱讀，沒有人可以說話，於是，最親近的是羊，他們對羊說話、親吻羊、幫羊洗澡，在不得不撲殺羊時，像親人死去般地哭。電影裡常出現全景式的鏡頭，如畫的山谷、一望無際的草原、日出時冷調的冰川，甚至是天地間漫長的時間流逝，人在其中移動顯得如此渺小而緩慢，於是，只能互相依偎，如果沒有人，那就只能與豢養的羊互相取暖。

人與自然萬物無異

天地不仁，養羊人如果沒有了羊，他們就一無所有，如此看來，人的價值在廣袤的大自然中顯得與萬物無異，無任何價值可言。

羊的絕症可能是喜怒無常的大自然對物種隨手一揮的毀滅舉動，卻會引來國家防疫機制的積極屠戮。由於傳染病可能會導致整個國家的畜羊業崩潰，於是患病的羊（及其整個山谷的羊）都要被無情地撲殺。當大自然與整個國家社會都衝著渺小的個體而來，人類看起來多麼寂寞而脆弱，我們對於另一個有著溫暖的人類才會如此珍惜，而且不再害怕說出心中深深藏著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