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徑上的落葉，走來沙沙作響，在我年少的心裡，曾經以為它像詩一樣的迷人。

大學時，有一次和好朋友慧珠一起去山上玩，黃昏時，起風了，只見遠處的烏雲逐漸移轉到我們這兒來。慧珠說：「快下山吧，萬一大雨來了，我們如果被困在山上，就不好了。」

於是，我們拾級而下，落葉堆積盈尺，或許這條路很少有人行走吧。我們心裡著急，步履似乎更顯得緩慢了，更怕一個不小心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我們都不作聲，唯有埋頭走路，踩著落葉，竟覺得一點詩意也沒有。

所以，有很多事情的感覺，其實是來自我們的心。如果悠閒，但覺眼前佳景無限，詩情畫意都在心中。如果窘迫，恨不得飛奔離去，縱有好山好水，無心欣賞，怕也只道是尋常了。

很多年以後，和慧珠相逢，曾經談起這事，她居然也還記得。她說：「那時候，我心裡有多麼的著急，還好只有烏雲密布，等我們到山腳下時，雨都還沒下來呢。」

也算是虛驚一場吧。卻成了記憶中難以忘懷的事，足以讓我們在往後的歲月裡一再回味，伴隨著友誼的芬芳，不曾忘卻。

至於那天，我們在山上到底看了甚麼好風光，回憶裡卻呈模糊一片，一點也記不得了。反倒是落葉滿山徑，伴隨著我們的驚慌失措，那畫面居然成了永恆的記憶。

如今的慧珠，早已遠嫁日本，見面的機會不多，她原是我大學的同班同學，這些年，我們不斷的召開同學會，她也不辭路遠，次次與會，盛情可感，惜情又惜緣。可惜總是來去匆匆，真不知甚麼時候，我們還能相偕再走一回山徑，也一起細數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