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大夜班跟白班的護理人員交班完畢，在更衣室裡護理師小宣欲言又止問小英：

「學姊，妳會夢到往生的病人嗎？」

「會啊，但不常，不過我最近有夢到雪花姨呢。」

「真的？」小宣突然睜大雙眼，嘴巴張得好大，舌頭都吐出來。

「怎麼啦？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別的學姊也曾經夢過往生的病人呀。」

「我－，我也夢到雪花姨－」小宣說完，換小英睜大雙眼、張大嘴巴說：

「真的－？」

「對，就是雪花姨。」小宣用力的直點頭。

兩人沉默一會兒後，小英說：

「妳怎麼確定是她？」

「因為在夢中雪花姨是在陽光下，我看得很清楚，但是，她的頭髮好像長到│」

這時兩人的雙手食指，竟然不約而同的比出，在頸部接肩膀的位置。

「對啊，雪花姨當時為了整理方便，總是剪成跟耳根齊的短髮，不像在夢中的長髮披肩。」

「唉，雪花姨過世前一年，共住安寧病房三次，我都擔任她的主要負責護理師。看著她每次住院時癌細胞擴散轉移，日漸形銷骨立，真叫人不忍心…，她怕影響孩子的工作，總不想麻煩子女。」

「但我記得她過世前一晚，雖然情況不是很好，卻突然跟我說：想跟她的兒子還有女兒，一起去逛夜市。」那天我自告奮勇在交班後，幫她推著輪椅，帶著氧氣筒，陪他們一起到夜市逛了三攤，雪花姨在完成最後的心願後，當晚就過世了。」

小英說：

「雪花姨在夢中透露著幸福的表情告訴我，她過得很快樂。但，我們同時在夢中看到她『最近的長相』，真的太巧了，是不是阿姨要告訴我們什麼？」

「告訴妳們什麼啊？」才來報到的新護理師小琪，這時也進到更衣室。

「沒有啦，我們在談一個半年前往生的病人，叫做雪花姨。」

「真巧，我最近有夢到她，她頭髮好像長長了，而且還笑得很燦爛－」

這次換小英跟小宣兩人同時張大雙眼跟嘴巴：

「妳才剛畢業，怎麼會認識她？」

「我半年前來安寧病房實習時，被指派去照顧雪花姨的，雖然我當時還只是實習護生，但她總是很有耐心、甚至還帶著微笑讓我護理她，她也是我實習一年裡，第一位連續照顧多天後，還讓我送終的病人…」

「好神奇喔，太不可思議了。」三個人走出更衣室時，看到白班護理師小蜀，就邊走邊笑的說：

「再見囉，小蜀，我們三個代表雪花姨問候妳。」（上）

（作者為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