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七十五歲罹患癌症末期的病人阿倔，他的女兒阿柔在病床邊，跟安寧居家護理師小慧說：「我爸爸年輕時，除了對家裡不負責任外，還常對我們家暴…，而且我爸爸個性又倔強，他後來一個人長年住在山上，我們也沒辦法，這次要不是生病，他不會甘願住到養護中心的。」

「還好妳還是很關心爸爸。」小慧說。

「要不然呢？我哥哥已經說過，照顧爸爸的費用，他可以分擔，但他絕對不會來看爸爸。」

「阿滝這個小孩有什麼用？從小到大，除了打架鬧事，曾做過什麼好事？流浪漢一個，沒出息。」阿倔雖然躺在病床，但是聽到女兒提到獨生子阿滝，就氣呼呼地直罵著。

「阿爸，至少阿滝會拿錢回家、分擔家裡的責任吧？」

「唉！」阿倔嘆了口氣。

護士小慧要離開時，特別交代阿柔，下次要把阿滝帶來，一起開個家庭會議。

一周後，當小慧再度家訪時，看到阿滝面無表情的，坐在阿倔的病床尾。

小慧先開口說：「今天請大家都來一起討論，阿倔是不是以後，不要再一個人住到山上了？」

「我也勸過他，但我爸就是不肯聽，他一輩子都是我行我素。」阿柔忿忿地說。

「我就是不想再拖累你們。」阿倔說話了。

「哼！」阿滝眼睛看著天花板。

「我知道，我以前…，唉，年輕不會想，現在反而你們對我好…，唉…」阿倔說到這裡，眼淚開始流出來。

「阿伯，您是不是想說，很感謝您的這一對兒女？」小慧見狀，幫忙阿倔表示。

「嗯。」阿倔擦了擦眼淚，點點頭。

「我以前不但脾氣差，罵人打人，太壞了…。」阿倔又流下了眼淚，開始大哭。小慧見狀又幫阿倔說：「阿伯，您是不是想跟阿滝、阿柔說對不起呢？」

「…」阿倔猛點頭。（上）

（作者為醫學博士、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