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娃娃

王如斯 |2009.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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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戴著大大的口罩,從醫院作完例行的檢查出來後,覺得萬念俱灰,因為醫生不確定癌細胞是否轉移,所以安排了下次的檢查時間。多年的鼻咽癌,讓她除了飽受治療的痛苦,更由於牙齒已拔光,日漸消瘦的形體,使她面目全非,所以她出門都是戴著口罩、帽子,只露出一雙茫然的眼睛。

在醫院附近的公車站旁,一個全臉包著紗布的女人,正蹲在地上作五顏六色的毛線娃娃,那女人對她說:「太太!買一個娃娃吧!純手工做的喔!」她注意到那女人的手及小腿彷彿沒有皮膚,全是粉紅色的肉,連眼睛周圍也看不見皮膚,露出跟眼結膜一樣顏色的肉,滿嘴盡是疤痕,如果那還能被稱作是「嘴」。她挑選毛線娃娃時,覺得這些娃娃多麼像以前的自己呀!豐潤的臉龐,曾經是她甜美的容顏,而這作毛線娃娃的女人,以前又有著怎樣的容貌呢?

她挑了一個穿著彩虹衣裳的娃娃,這時,她才注意到,一個小學中年級的女孩依偎在賣娃娃的女人的身邊。她覺得那小女孩似曾相識,她猛然想起,這女孩小一時是她的學生。那天,這小女孩哭著告訴她:「老師,我的媽媽得了乳癌,媽媽好可憐!她先被硫酸潑到,現在又生病了。」她擁著小女孩一起哭,因為幾天前,她也被醫生宣布得了鼻咽癌。然後,她早早辦了退休,專心接受治療。她下意識的把口罩往上拉,她不想被小女孩認出。其實,很多曾經跟她熟識的人,現在都認不出她了。忽然,附近的攤販起了一陣騷動,全慌張的打包作鳥獸散,包括這一對母女,因為警察來了。

她望著那一對母女像被獵人追趕的小鹿,沒命的跑著,她拿著彩虹娃娃怔怔的站著,她先覺得,這賣娃娃的女人抱著殘缺的臉龐以及羸弱的身體,這麼艱苦的在街角活著,她有甚麼資格萬念俱灰?她看著手中的彩虹娃娃,繼而一個念頭漸漸的自內心湧出,她決心要讓自己的生活再度出現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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