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娟瑜

遺憾，一直是情愛關係中的未了情。

主動離去的人，帶著個人的生涯規畫或是不得已的苦衷，轉身退場；被迫分手的人，則是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境中，默默療傷。

得不到的遺憾

多次陪伴失戀者，自己也曾在情海浮沉，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遺憾，是因為「得不到」的失落，以及對付出感到「不甘願」。在佛陀智慧裡，這些都是貪瞋痴的迷思。

當然，年輕時再有智慧也難免困頓，因為too young to love。不懂得珍惜，也不懂得以感謝之心和對方分手，以致遺憾趁虛而入。

我常應邀到大學校園分享「戀愛管理」課程，發現投入一段感情生活，人人趨之若鶩；但是當感情生變時，如何不傷人心的處理、如何漂亮地離去，多數人皆茫然無所知。

家人很少談及，學校教育也不重視，所以大家就是各自摸索。會處理的，讓雙方好聚好散；不會處理的，避不見面，對方也不好受。

分手可以不遺憾

學員百卿曾提及，分手的男友如何善待她。百卿的前男友當時二十六歲，是個研究生，當他愛上另一個女生時，毫不迴避這個「變化」，而是找來百卿，把「移情別戀」攤在檯面上。

儘管百卿自認沒犯錯，前男友不應傷她的心，但前男友就只是認真地聆聽，過程中沒有大聲呵斥，也沒有強行辯解。三個小時的討論中，前男友讓百卿不停發問，無論她如何挽留，前男友只是情緒穩定地陪伴著。

最終，百卿明白「大勢已去」，乞求和眼淚攻勢完全無效，前男友做了重要的決定，唯有「珍重再見」才能自尊自重地離開。

「回想起來，他的態度並沒有貶抑我，話語皆是關心和感謝，這讓我愈說愈平靜，反而能接受──做不成情人，至少是好朋友也不錯。」

這是我聽過最成熟的分手處理。百卿後來尊重前男友的決定，兩人也還是保持連繫，全無遺憾。百卿說：「慶幸有那三小時的陪伴，讓我不用花一輩子的時間去處理。」

怕對方傷心？

多數人因擔心對方傷心欲絕、反目成仇而不敢明說，有的人沒學過分手處理，因而能躲則躲，不了了之。

近日閱讀一行禪師作品《初戀三摩地》，他描述出家人心動的景象：「我也很害羞，看她從不敢超過一、兩秒鐘，然後就垂下眼睛。幾分鐘後，我道了別，回房間。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我的安寧被擾亂了。」

一行禪師以他個人在國際間、佛教界令人景仰的地位，仍不諱言當年初戀帶給他的震撼。

「愛對於我是不容易的，對她則更為困難。我的愛像一場風暴，她被擊中了，被風暴席捲而去。」一行禪師描述，這段愛情差一點成為遺憾，卻又昇華為永恆。

這個過程中，一行禪師曾寫信給她，「然而她根本沒來看我，我無法理解為什麼。後來我才聽說她從來沒收到過我的信……」

一行禪師還寫到：「我對她的愛情沒有減少，但是它不再局限於某個特定的人身上。」他化小愛為大愛，開始引導更多出家人從事社會服務。

成為更好的人

照理說，「失去連絡」應該是一種遺憾，「見不到面」是一種掛心，但是，一行禪師用三個步驟解決所謂的「遺憾」，讓初戀至今仍以某種方式存在生命裡：

一、成為真正的自己。

二、好好地成長。

三、建立深沉的自尊。

前兩項很容易理解，「離去的人」是來協助我們映照內在的不足，幫助我們繼續反省和學習，因此在感情中有所困惑的人，應回到生命的中心點，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

至於「建立深沉的自尊」，這是一個有趣的答案，我正試著明白字句裡的奧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