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佩君

牽起孩子的手，一起去神祕而美麗的公園——繪本《我們去公園》，是一座以文學與藝術建築出的紙上樂園，優遊其中，感受純粹的快樂，探索人與自然、成年與童年、現實生活與「另一個國度」之間的連結。

圖畫作者碧翠絲．阿雷馬娜（插畫藝術家）、文字作者莎拉．史特瑞茲柏格（作家、詩人）與譯者黃又青老師，三位善於傾聽孩子的成人，合力捕捉孩子對於「公園」難以表述的感覺、想法與印象，讓我們確信「公園」對於孩子的重要性，同時深思圖文有意無意觸及的生命謎團。

專注遊戲不留餘力

封面是公園的入口。一對母子正要離開，母親的腳步匆促，孩子的表情莫可奈何，他很想留下來吧！這畫面很常見，大人喊著：「玩夠了吧，該走了！」小孩用力搖頭。嘿，玩怎麼會夠呢？

進入扉頁，一愣，這座公園與我想像的不同……隱約可見的遊樂場，包圍在蒼鬱的森林中。叉狀枝椏在紙面喧騰，有點駭人，濃重而奇幻的色彩卻又流動出一股魔幻魅力，該走進或離開呢？

這種緊張感如同面對現實生活中許許多多的未知與不確定，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會發生什麼事？會遇見什麼人？還要等多久？會不會來不及？會不會再遇見？成人急於找答案，孩子等著去公園。「我們不知道。所以，我們去公園」、「但沒關係，我們就是想去公園」、「我們並不確定，但是我們去公園」理當如此的姿態。

首幅畫中女孩的裙上閃耀銀色星光，步伐小心，地上的格線有隱藏的遊戲，我不清楚那是什麼，只想追隨。可是我怎麼追得上進入公園的孩子？他們等了「好幾個光年那麼遠」的「晚一點」，好不容易從「每一樣東西都好大，都沒有我們的空間了」的地方，來到公園「巨大的花瓣底下」，攀高爬低，旋轉跳躍，雨打不到，風帶著走，奔向沒有規則的宇宙，乘坐鞦韆「直直的送上天空」——有時候會出現的悲傷、孤獨、沉重，也在擺盪中失去重量。

在公園裡，孩子自由奔放，不留餘力專注遊戲；在公園裡，孩子不是「我」而是「我們」，自成一類，彼此歸屬。他們可以一起玩，可以自己玩；可以吵鬧，可以安靜；接受「什麼事都會發生」，接受「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就是不想離開，如同樹木站在那裡好幾千年，將樹梢伸向天際。

欲望堆疊未被完成

這本書把孩子對於自由、幻想、冒險的強烈渴望，表現得淋漓盡致。文字與圖畫都有一種鬆散的、凌亂的、擺脫常規秩序的稚拙感。有些頁面只有圖，有些頁面留給空白與文字，以一種跳躍的方式交替演奏，卻又互相呼應，默契十足。

從報導中知道，這本書是先有畫，再有文字，並完成於疫情期間。那個時候，每個人都有孩子等著去公園的心情吧。「現在可以了嗎？」、「什麼時候才能去呢？」一次次詢問，一次次希望又失望。等待的時間很慢，美好的瞬間卻消失得很快。碧翠絲．阿雷馬娜的圖畫表達了這種心情，以大地色為主，有時靜謐柔和，彷彿夢幻世界；有時沉重黯淡，堆疊的欲望未被完成。蚯蚓般的線條是玩耍時激越的情緒，朦朧模糊的筆觸則是對外在世界的不確定，和內心無法看透的迷離。而莎拉．史特瑞茲柏格的文字則提供另一種視野，尤其「黃色雨衣女孩」的出現、消失，讓這個以孩子為主體的「我們」，情感變得更飽和。

無論如何，心是自由的。「明天，我們會再回來。然後什麼事都可能會發生。」就讓孩子帶我們去公園，用遊戲說給我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