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子

隔壁小鎮有家平價簡餐店，生意特好，因為店老闆待人和藹親切，老闆娘嘴巴很甜，天天像吃了蜜水一般。十幾、二十年來，凡是去過的客人幾乎都有口皆碑，一對兒女完成學業後，繼承衣缽，一家四口就在小鎮經營簡餐店。我因三天兩頭就去光顧，是老主顧了，也和簡餐店老闆一家混得很熟，周遭不少親友也是常客，大家的口徑一致，套句台灣俚語的說法：「多人呵樂（稱讚），少人嫌。」

因為房租到期，房東不續租，簡餐店只好搬家，離我家路途頗遠，因此我也就少去光顧了，不過，還是常聽親友評論有佳，心裡一直惦記著，找個時間再去捧場，也和老闆一家敘敘舊。

今年暑假，知道簡餐店缺工讀生，我家念大二的兒子興起念頭去做看看，一個念電子商務的大學生，竟然想去端碗盤洗菜洗碗打雜外送？職業無貴賤，只要孩子想做就由他去，我和外子從不介入。

剛開始一周，兒子勝任愉快，不只忙店務，還得騎機車外送，老闆一家都對工讀生好客氣，店裡生意忙得不可開交，幸好多了一個勤勞的廉價工讀生，然而時日一久，就常聽兒子抱怨了，所說都是令人不可思議的細節。

只要客人多要求一些辣椒、胡椒粉、番茄醬、紙巾等，事後老闆娘就會對工讀生嘮叨責怪，多要個免洗碗、湯匙、筷子，更是兇悍不客氣：「那些都要花錢買呢！」用餐時客人一多，大家手忙腳亂，大熱天難免火氣大，一家四口經常發脾氣，什麼點錯了、做錯了、送錯了，甚至結帳有誤，也把責任全推給工讀生。

每天打烊前，都會問工讀生要吃什麼？只要是店裡菜單內通通免費，兒子一開始還打如意算盤，只要去工讀兩個月就可以吃盡店裡所有好料，怎知事與願違，只要客人點錯或電話訂餐未取回的餐點，工讀生就委屈食用，根本不管那份餐點放了多久，也不管是否走味糊爛至難以入口。反正所有的大小錯誤，工讀生都得概括承受，客人打破的碗盤、多要的調味、免洗餐具都一一記下，領薪時扣工讀費……諸如此類的點點滴滴，簡直不敢苟同。

每次聽兒子抱怨，我夫妻倆便苦口婆心正向開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洞悉人性，認識另一個層面的社會，也是蠻好的磨練，好好把這個暑假工讀做完，以後找工作可以當參考，畢竟『一樣米飼百樣人』，並非每個人心個性都一樣，這是一門很好的社會及識人學，對你將來幫助很大。」看著兒子一臉苦笑的樣子，不知他是否聽進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