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拉美:薩爾瓦多】 隱世小島 寧靜的海龜保育體驗 上

文與圖/李碧君 |2016.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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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龜搬上船後,得立即用深色布蒙其 雙眼,海龜情緒就會慢慢穩定下來。 圖/李碧君
收集海龜資料前,得先看海龜右鰭第 二格盾片是否早已給釘上記錄。 圖/李碧君
我們先以軟尺量度龜殼長闊,龜殼通常長約七十多至 九十多厘米,寬度則五十多至七十多厘米。 圖/李碧君
撬開海龜嘴巴,把約一厘米直徑小膠管 塞至喉嚨開始灌水,收集牠嘔出的食物。 圖/李碧君
圖/李碧君
當地漁民先勘查並尋找適當範圍,再撒一個圓狀的網 ,困著並捕捉海龜。 圖/李碧君

文與圖/李碧君

午飯過後,我躺在吊床上休憩,鹹紅豆泥及玉米餅(Tortilla)還在胃裡打轉,瞌睡蟲已騷擾得我在半夢半醒間翻來覆去。午後的小島很悶熱,人人似被困在塑膠袋裡呼吸。縱使悶熱難耐,躺著躺著也漸漸入睡。

也許因為每天清晨五點半,不知藏在哪裡的大小喇叭就會開始工作,賣力分享宗教的福音,在那毫無感情及旋律起伏的聖詩音樂聲中,叫喚還在熟睡的島民。早午兩場,風雨不改,長達一個多小時的廣播,讓人焦躁不安。這時我總祈求上帝顯靈,來一陣風,吹倒橫跨紅樹林上的電纜。也許連續演奏無止境的休止符,才能撫慰我因為天氣炎熱而焦躁的心。話雖如此,但其實也沒差,反正每天凌晨五點多,我們就得醒來,六點整出海,開始在薩爾瓦多一天的工作。

我們在薩爾瓦多(El Salvador),希基利斯科(Bahia de Jiquilisco)內灣的拉皮拉雅島(La Pirraya)與世隔絕,當了一星期多海龜義工。

乏人問津的隱世小島

拉丁美洲面向太平洋的這一面,由墨西哥至約厄瓜多海域,為海龜棲息及遷徙的範圍。多數遊客愛到尼加拉瓜(República de Nicaragua)及哥斯大黎加(República de Costa Rica),體驗擔任海龜義工的生活。相對來說,海龜同樣活躍的薩爾瓦多,卻鮮少有遊客到訪。如果你有機會晚上到薩爾瓦多城鎮走走,就會了解箇中原因。晚上七點下班時間,街道理應熱鬧,但在這裡卻水靜鵝飛,難見一絲人影。偶爾看見警察巡邏,他們必定手執半人高的長槍,全神戒備如臨大敵。

之所以會到訪薩爾瓦多,全都是一連串的巧合。因為聽聞六至十一月是海龜的產卵季節,我們剛好應時路過,便即興決定踏足這一片事前不在計畫內的國度。本只打算參加一天團,體驗放生小海龜的樂趣,誰料因時間不合,索性把心一橫投身參加義工體驗營。遊客多半因為治安因素不敢踏足薩爾瓦多,所以這裡義工人手明顯不足,在七天六夜的體驗營裡,我們得到的反而比在尼加拉瓜及哥斯大黎加的海龜義工更多。

我們工作地點是在一個叫拉皮拉雅的年輕小島,這裡本為荒島沒人居住,直至薩爾瓦多爆發長達十二年內戰,城市人為逃離戰火游泳到這裡,這才讓原本只是蚊子眾居的紅樹林小島人煙漸漸冒起。一九九二年內戰結束,久居的居民不再遷徙,也就留在島上定居。不過由於拉皮拉雅這座城鎮的人口不多,基本設施仍然不甚完備,居民多以木板和稻草搭建不堪的房屋,島上隨處可見電纜如蜘蛛絲一般橫跨紅樹林。假如遇上狂風暴雨,電纜斷裂,整座島就會陷入黑暗與停擺。

在拉皮拉雅我認識了一對奧地利情侶,湯瑪士(Thomas)跟蘇珊(Suzanne)留在此地當半年的義工。由於這裡長期缺義工,所以當地機構以打工換宿的形式接待他們,而他們倆包辦大部分的保育工作,與機構另聘的兼職助手,一星期來小島二至三天,輪流換更值班。

收集資料必要之惡

釘鐵片割肉又扣喉

義工體驗營的工作通常在清晨六點就開始,我們魚貫走到海邊,帶著睡眼惺忪登上小艇,在初升太陽中,尋找黑海龜(Tortuga Prieta,學名Chelonia agassizii)身影。除了黑海龜,太平洋麗龜(Tortuga Golfina)及玳瑁龜(Tortuga Carey,又名Hawksbill)亦會經過此海域。三種海龜的資料紀錄過程,大致一樣,唯玳瑁龜因為棲息於紅樹林海岸附近,所以捕捉方式不同於前面兩者,需要在岸邊撒網捕撈。當地漁民撒網捉拿玳瑁龜時,只能撒半圓,另半圓開口對向紅樹林,然後人人下船,踩著及腰高的軟泥,一齊用力拉扯收網。這樣的捕捉工作費時費力,而玳瑁龜有時會從網底逃走,使得我們在沾滿糞便般軟泥的工作一無所獲。

出發的兩艘小艇,除了載著保育義工,也有當地漁民加入。漁民們熟悉海域情況,在海上多半由他們打理一切,主導捕捉海龜的工作。他們勘查並尋找適當範圍,再撒網至圓狀以圍困海龜。我們坐在小艇上一直等候,直至漁民捉到兩三隻,我們才加入,合力把海龜拉入小艇。

拉上小艇的海龜多會因為驚恐而掙扎,拍動孔武有力的四肢,我們得立即用深色布蒙住海龜的雙眼,被蒙眼的海龜因為看不見後情緒就會慢慢穩定下來。這看似簡單的工作,還是有時效性的,需要快速的完成安撫海龜。手腳慢一點的人,就會被牠的無情強鰭擊傷,小腿掛著一道道火辣辣的血痕。

收集資料前,得先看海龜右鰭,第二格盾片是否已有記錄。如無,得給牠釘上小鐵片,開新記錄。記得有隻體型頗大的黑海龜,左右鰭肢第二格皆掛著鐵片,左邊厄瓜多、右邊哥斯大黎加,像海關的出入境章,只是以鐵片的方式鑲在身上;現在來到薩爾瓦多,又將再多了一個勳章。釘鐵片時得快狠準,夠狠夠大力,才會減少海龜痛楚。我第一次釘鐵片,因為心軟,加上海龜掙扎,扯破鰭邊,導致海龜流了好些血,自己自責不已。

釘上鐵片後,我們得先以皮尺量度龜殼長寬,各量三次後取中位數。龜殼通常長約七十多至九十多厘米,寬度則五十多至七十多厘米。在測量完長寬後,接著就是量重量,這才是真正困難的地方。眾人合力半抬起海龜,把四角繫上粗繩的大米袋墊在海龜底,再在將四根粗繩合打一個結。前後各需兩人,用膊頭肩起木棍,一起抬起海龜磅重。我們磅過最重的海龜重達二百一十磅,相當於一百公斤的重量,比一個成年男性的體重還來得重很多。

收集海龜長寬之餘,船尾有個大輪胎,是用來測量龜殼圍的。輪胎先平放,然後一人抓緊一隻鰭肢將海龜抬起,然後再反轉令海龜四鰭朝天的躺在輪胎上。軟尺圍龜殼一圈,先量龜殼的圓周長,並順帶量海龜尾巴的長度。由於反肚的感覺不好受,在測量時眾人必須繼續抓緊海龜四肢,以防海龜亂動。有次我左右手,分別壓著海龜的左右後鰭,誰料牠奸詐狡猾出動陰險招數,防不勝防排灑甘露,尿液如噴水池水柱般直飆,送我一臉清新的厚禮。

除了數字,還得收集海龜的小塊鮮肉。這部分就必須交由學識專業的保育員操刀,從海龜脖子上,切一小點肉,作化驗用途。保育員每割一次肉,就得重新開一把消毒過的小刀,然後在傷口塗點消毒藥水。但真正殘酷的部分當屬「扣喉」,我們得先強行撬開海龜嘴巴,把約一厘米直徑的小膠管塞至海龜的喉嚨。塑膠管另一端連接長水管及一大筒清水,我們以灌水的方式逼迫海龜嘔吐,並收集海龜嘔出的食物。海龜的「嘔吐物」有許多海水,餘下多是海草或貝殼碎。但有些海龜還未吃早飯,無論如何灌水,也嘔不出任何一點渣滓。

經歷一連串的步驟,海龜是時候回歸大海了。我們得一人抓緊一鰭,出盡全力將海龜放入大海。嘭!水花四濺,海龜返回水中後飛快游走,不到一秒就已無影無蹤深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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