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少雯
仇悆為東州一邑宰,晨起視事,方受牒訴,有鸛雀翔舞庭下,驅逐久之,方去。明日復來,仇心異之,遣一吏跡所止,而觀其為何。既出城數里,見一大樹,鸛雀徑止其上,視其顛,則有巢焉,數子啁啾其中,其下方有數人,持鋸斧繩索,將伐之者,吏遽止之,且引其人與俱見。
仇問:「伐樹何為?」曰:「為薪耳。」又問:「鬻之得幾何?」曰:「可得五千。」仇即以己錢五千與之,且告之曰:「是鸛連日來,意若求教者,異類而有知如此。爾不可伐。」其人遂去,因不伐樹。 ——朱弁.《曲洧舊聞》
〈鸛雀之家〉取材自《曲洧舊聞》一書。此書是宋朝史料筆記書;為朱弁所撰,收錄在《四庫全書薈要》。
故事中的鸛雀,非常有靈性,為了護其幼鳥,竟向官府投訴,而當地官員竟也靈犀相通,去探究原因,發現原來是為了救牠的一窩幼鳥。
這個故事發生在東州,此地的縣官叫仇悆,一天,他正上堂審視訴訟的牒文,忽然一隻鸛雀飛入大堂,在庭前盤旋飛舞,他令手下將鸛雀趕出去,驅趕了半天,好不容易鸛雀才飛走;但是,第二天,那隻鸛雀又再度飛入盤旋,哀哀鳴叫,不肯離去。
仇悆感到詫異,心想鸛雀不會無故飛來,莫非有什麼冤屈,特意來向他求告。於是立即派遣差役跟隨鸛雀,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位差役,跟著鸛雀來到城外數里的地方,那兒有一棵大樹,鸛雀飛上樹頂,停了下來。差役爬上樹,見到樹頂築有一個鳥巢,巢內有幾隻不停啁啾且嗷嗷待哺的幼鳥;而那棵大樹底下,有幾個人持著刀鋸、斧頭和繩索等,正準備砍樹。
差役一見這情況,心中立刻明白了,原來鸛雀希望官府能夠阻止人們砍樹,因為樹倒了,牠的家就毀了,孩子也會摔死。為了救孩子,鸛雀竟向官府求助,這太神奇了!
差役下了樹後,便阻止那幾個人砍伐樹木,並將他們帶回縣衙。仇悆問:「你們為什麼要砍那棵樹?」他們回答說:「砍下樹來當柴燒。」仇悆又問:「這些柴能賣多少錢?」伐木人回答:「能賣五千文錢。」
仇悆一聽,就自掏腰包拿出五千文錢交給砍樹人,並告訴他們:「連著兩天,樹頂上的鸛雀都飛到衙門裡來求救,禽鳥這般有靈性,如此愛惜自己的雛鳥,真不可思議!你們不要再砍這棵樹了,以免危害到樹上的鳥雀。」砍樹人聽了,也很感動。
如此有愛心的地方官,讀儒家書,視民為同胞,視物為同類,仇悆將「民胞物與」的愛民與愛萬物的思想,發揮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