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鄧美玲

一位年輕女孩談起她獨自攀登雪山主峰的經驗，最讓我驚歎的是，為了在有限時間內完成攻頂計畫，返家趕赴第二天的工作，她起早趕夜路，摸黑進入黑森林。

黑森林景色絕美，卻是攀登雪山最容易迷失的路段，很多登山客大白天結伴而行也會望之卻步，更何況一個登山經驗不算豐富的年輕女孩，在夜色正濃的清晨兩點半，孤身前進。我問她，怎麼沒考慮過這些危險？

她說，她只想按照計畫完成旅程，而且事前也做過功課，對可知的狀況都有十足掌握，至於其他不可知的，她相信自己可以應付。結果進入森林後，路程並不輕鬆，確實面臨了不小的挑戰。問她會不會怕？從小就學打坐的她說，當然會，但是，害怕的念頭一上來，馬上砍掉，怕的情緒就沒有停留、擴大的機會了。

其實，我們練功也是要練「念頭一來，馬上砍掉」，但我真沒法保證自己敢在深夜獨自走進黑森林。有這麼個典範在眼前，我只能再次提醒自己，再努力、再精進！

但各位可能會問：怎麼努力、怎麼精進？

還是從「念頭一來，馬上砍掉」入手吧！在操練動作時，把念頭專注在動作上，去感覺自己的感覺，不評論、不起第二念——也就是說，身體動到哪裡，你的感覺就跟到哪裡。動到脊椎了，你可以感覺動到脊椎的哪一節呢？感覺到痠、痛、緊，一個念頭鑽進來了，你是抓住它，立刻把它砍掉，還是被它抓走，一大串念頭跟著冒出來，什麼時候離開自己的身體都不曉得了？

什麼是「感覺自己的感覺，不起第二念」？就像你感覺到身體好緊：「喔，知道了！」不停留、不起第二念，繼續感覺接下來的動作。如果你隨之起了一個念頭：「哇！好緊，我是不是要努力練到讓它鬆？」這個第二念，看起來很正面、很積極，其實它是完全沒有力量的雜念；除非你真正採取行動，繼續放鬆地練。

因為，這些念頭都不是你。會起什麼念頭，是受到阿賴耶識的影響；而你的莫那識會讓你相信，那些念頭就是你。「阿賴耶識」是過去的你，現在的你，就像是浮出海面的冰山一角，阿賴耶識就是沉在海面之下，看不到的百分九十九。

所以，我們要帶著覺知，練習將這麼大一坨的阿賴耶識打斷，別讓它來干擾我們現在的感覺，否則，就只能任它變化成各種模樣來媚惑、取悅，甚至威脅恐嚇我們。我們恐懼、擔憂，我們陷溺在某些無以名之的感覺裡無法自拔，都是受到它的影響，但其實那些感覺、想法，都不是我們。

大多數的孩子都不知道害怕，會害怕都是被大人教出來的，是好是壞，各有所執。例如小時候住在山上，我們不斷被村裡的大人恐嚇，入夜以後，山上會有盲神出來牽走小孩，所以一到傍晚就不要上山、不要進入森林。這讓我們不敢輕易涉險，但也讓我們對黑夜的森林抱著很深的恐懼。

練功，要從自己的身體經驗不斷提升覺知的高度。靈識高度的「覺」，隨時可以切割過去，用全新的自己經歷當下。這是很高段的功夫，我也還在練習，大家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