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一忠
老伴曾任理髮師,領有美髮師證照,技術高超,手藝精湛,各種男士髮型都難不倒她,可謂師徒制出身的老師傅,也是我的專屬理髮師。
家中各式理髮器具,專業剪刀、手推剪、電動剪、牙剪、剪髮梳、公分套、夾子都不缺,連捲髮器、電夾板、電捲棒都有,可說是一應俱全。想當然耳,我剪髮和門面整修都由老伴打理,幾乎沒到理髮廳消費過。
老伴為彌補失學的遺憾,一路進修讀書,畢業後到新娘禮服公司任職,從剃頭刀改拿裁縫刀,經常加班到深夜,還遠派廈門當設計師。爾後迷上製陶,從此放下剪刀,改持修坯刀、刮刀、泥塑刀,成了陶藝工作者,除了練習、創作、教學,還成立個人工作室,忙得不可開交。
此後,老伴一手好本領,只能偶一為之。為適應這段空窗期,我乾脆留起長髮、綁馬尾、蓄鬍子,反倒成了另一種特色。
我不太在意外貌,每每留到長髮披散,老伴看不順眼,認為有礙觀瞻,就會說:「頭髮都長到後頸了,不好梳理又浪費洗髮精,該修剪了吧!」或者,「天氣那麼炎熱,剪短一點清爽涼快,沖洗後也比較容易吹乾。」我不想違逆好意,只得半推半就被請上坐。
老伴把器具準備妥,為我套上防水圍布,將亂髮細心修剪,順便掏耳、刮鬍、修面、撲爽身粉,可謂專業級的手法;年過知天命,若見我髮色灰白交雜,還會幫我染髮,仿若帝王式的服務。經過改頭換面,感覺煥然一新,髮色烏黑,霎時年輕不少。
隨著歲月游移,如今已至耳順之年,兩鬢飛霜鬚髮斑白,本有意染髮回春,老伴適時點醒:「白髮是歲月的痕跡,智慧的象徵,應該隨順自然。」一語醍醐灌頂,自此我不再染髮,但頭頂大事仍交給老伴操刀。
前一陣子新冠病毒來勢洶洶,防疫宅家閒來無事,兩老窩在客廳觀賞影片,老伴瞄了一眼我的頭髮,淡淡地說:「長得像堆雜草,該理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