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云燕
在厚厚的一摞書下,竟然藏著一些兒子小時候的相片。上面有了淡淡的灰,卻掀開了我記憶的書頁。
母子第一眼相見,是在醫院的手術室裡。醫生用一種喜悅的聲調告訴我:「是個兒子,快親親媽媽。」醫生將兒子的小臉貼在我的臉頰上,那瞬間肌膚的相親,讓所有的辛苦與疼痛都煙消雲散了。
兒子剛生下來醜得像隻大老鼠,手指頭細得讓人都不敢碰。我皺著眉頭說:「怎麼兒子這麼醜?」媽媽卻笑了,說:「你等滿月時再看。」果然,到了滿月,兒子竟然真的如滿月般,變得圓潤又帥氣了。
初為人母,根本不懂得如何做母親,反而覺得兒子像個大玩具。我經常嘻嘻哈哈地擺弄他,讓他當模特兒,幫他拍照。兒子經常大哭,我就使勁地逗他,兒子看到我的滑稽樣,就又笑了,因此相片中,往往是淚水中帶著歡笑。我也喜歡聽兒子「牙牙學語」,彷彿他可以聽懂我所有的話語。
那時節,媽媽就是兒子深刻的依戀。每次見到我,他一定要撲到我懷裡,狠狠地摟住,生怕我會跑了似的。兒子第一次會走路,是在我進家門的那一瞬間。兒子知道媽媽回來了,忙不迭地迎出來,竟然是自己走出來的!我狂喜地抱起兒子,大聲地宣布:「你學會走路了!」
兒子第一次離開家,是上幼兒園。他像小麻雀一樣歡笑著跑進幼兒園,我的心卻一整天糾結著,生怕他不習慣。待放學去接兒子時,果然他眼睛已經哭成了紅櫻桃。直到後來,已經上了初中的他,每每看到幼兒園門口哭鬧的孩子,不屑地說:「真傻,去了就是吃和玩,哭啥呢?」我就在一旁苦笑。想當年,三年的幼兒園,兒子執著地哭了兩年半。
那時候,兒子喜歡每天站在家門口的對講機旁,一邊拿著話筒一邊叨念著:「媽媽,我想吃棒棒糖。」似乎只要在那裡說了,我就能聽見。而媽媽的包包在他眼中,就像是個魔術師的口袋,可以變出各種各樣的好東西。那時,兒子盼著媽媽回家,還擅自改了歌詞,大唱:「日落西山紅霞飛,媽媽下班把家歸。」自己一邊唱,一邊自鳴得意的樣子,看上去好可愛。
有一陣子,兒子痴迷打紙牌。幾個男孩褲兜裡裝得鼓鼓囊囊,在樓下撅著屁股拍紙牌,小手拍得通紅,從樓上就可以聽到兒子爽朗的笑聲。只要聽到「嘎嘎」的聲音,就知道是兒子在笑,那聲音和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兒子就像〈童年〉歌詞中寫的那樣,盼著下課、盼著假期,稀里糊塗地長大,度過了快樂的小學時光。而進入初中後,他每天都背著重重的書包,行走在補習班和學校之間。
如今,兒子已經長得比我還高,生龍活虎得像個大人了。只有仔細看時,才會發覺那還是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兒子不再喜歡我去親他,甚至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獨處。
兒子長大了,終有一天會離開媽媽,去享受屬於他的生命。我只希望,他永遠是快樂的,不一定非要成功,但要懂得生活的意義,活出獨特的味道來。
我翻看著這些相片,心中柔情似水。兒子,在媽媽內心深處,愛你的時光,就是我的生命時光;有多長,就會愛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