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盧美杏

許多年之後我才知道，公司除夕夜的值班竟然十分搶手。許是身為媳婦者不想與公婆妯娌共餐，或者單身者不想不斷被重複詢問同一問題，除夕值班，理由正當，自然搶手。

而像我這樣看似思想前進的女子，結婚數十年來也難脫舊思想的窠臼，年夜飯只能選擇與先生家人一起度過——即使彼此亳無話題可互動交流，煎熬度過兩小時後快閃，隨傳統載浮載沉。幸得學佛母親的諒解，並沒有為難女兒，硬要在除夕夜回家陪伴獨居的她。

這些忍讓行為，在年輕一輩心中根本天方夜譚。我的三十多歲好友梅根有個交往多年的男友，但遲遲不婚，問她為何？她回以：「自己都搞不定了，結了婚還要多關照一群人，煩死了，做不來。」啊！我完全可以理解。雖然眾人總是勸說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家人的事，但把這樣的觀念強加到年輕人身上，有些新新人類可是相當不以為然。

甚至於，有些婆婆冀望媳婦嫁進來就是來協作家事的，生病時捨不得要求女兒幫忙擦背，倒是把媳婦當外傭使喚。朋友阿珠就嘆說：「婆婆明明有三個媳婦、兩個女兒，但生病時只會阿珠阿珠地喊，因為其他媳婦、女兒全都躲得遠遠的。」阿珠因為孝順的先生搶著要照顧媽媽，承諾當先生的幫手，沒想到老人家不習慣男生伺候，凡事都叫「阿珠」，把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婆婆的她累到生病。不過，阿珠還是抹抹眼淚說：「算了啦，好人做到底。」

幸好，我輩朋友升格當婆婆後明理許多，有聲明不幫忙帶孫子，免得出現隔代教養問題的；有拜託不要同住，同意互相給出空間才是婆媳長久和平相處的硬道理。倒是有個朋友，當了年輕婆婆後，喜歡搶著幫兒媳張羅三餐，有了孫子後，更是三天兩頭往兒子家跑，處心積慮討好兒媳，還搶著幫忙帶孫，把兒媳嚇得不要不要的。某天，當兒子向她宣布可能會調到美國工作時，她形容自己有被拋棄的感覺，卻被我們一干朋友嘲笑，根本是對兒子「黏巴達」種下的反效果。

到底該如何看待婚姻裡的人事物？韓劇《今生是第一次》裡，女生莫名奇妙被叫到男方家協助祭拜，任婆婆及小姑隨意使喚；為了公平起見，女生也要求男方必須到她老家醃泡菜。以租屋契約開始、而以結婚為手段的男女主角，發現家人的行為常常是影響兩人相處的雜音，於是選擇離婚重新開始，希望過一個以「愛」為核心，同時又不被家人約束的「不傳統」生活。

要讓一場婚姻「不傳統」，必須要有強大的力量，那股力量裡須有雙方的共識及諒解，否則極容易在流言中崩潰瓦解。祝福我的年輕友人們，能在愛裡成長、學習並且變得堅強，活出屬於自己的兩人世界。（本專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