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喜歡稱自己為萬物之靈,而且,對於自己一手所建立起來的「文明」世界沾沾自喜,但夏目漱石筆下那隻貓兒,對人類的觀感可不是這樣,在貓的眼中,人類是愚蠢的、自以為是的動物,尤其是為自己辯護、不肯真實面對真我的這部分,人類可說是其他生命之冠。
中年人之輩,很多人都對電影《羅生門》印象深刻。片中主要場景「羅生門」顯得沉重而陰鬱,所有撲朔迷離的故事即將從這個城樓引出。對於那具在林中被殺死的屍體,樵夫、武士、武士之妻和強盜多襄丸各自有不同的供詞,他們的說法看似理直氣壯,彼此間卻又互相矛盾。昏暗的夜晚大雨滂沱中,殘破不堪的羅生門前,人性底層的陰暗面徹底揭露,自私、懦弱與貪婪在眾人言語間不斷流洩,真相已經被層層的謊言所扭曲、掩蓋了。
電影是根據芥川龍之介同名小說所改編,原著小說讀來更加令人不舒服,小說一開頭就是一個落魄的武士,因無處棲身跑到羅生門下躲雨,破敗荒涼的羅生門,已被狐狸和強盜占據作窩,甚至淪為無名屍體丟棄的地方。橫七豎八的死屍躺在樓板上,陣陣腐爛的屍臭中,武士赫然發現有一個老婆子在拔這些死人的頭髮。故事從這裡發展下去,讀者的心情跟著情節而起伏。
其實這是篇短短的小說,但它的張力與影響力卻遠遠的超出故事長度。「羅生門」一詞也被泛用到今天,凡是曖昧不明的、無法釐清真相的、各執一辭的,都被稱為「羅生門」。
電影跟小說都是經典,導演黑澤明將故事中人物的荒謬與自私刻畫得入木三分,聲音和光影更增添了故事的震撼性,而小說本身場景、人物與故事背景都深具特色,芥川龍之介用一貫的文字功力娓娓道來,在平述中自有讓人深思的況味。故事裡,人人都想把自己塑造成理想的造型,謊言也在一次次的敘述中,逐漸與真實模糊了視線。
人類喜歡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喜歡認定凡是秘密都是「神不知鬼不覺」,人類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所構築、所生活的環境,根本就是透明的、毫無隱私的「楚門世界」!
那沉默的羅生門,就是最好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