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少雯

靖州觀音寺，與副將某署相鄰。一日，廚人將宰鵝，鵝忽飛上寺殿鴟尾。僧異之，因乞施寺中。每朝夕課誦，鵝輒上殿諦聽，日食蔬飲水而已。自順治中至今二十餘年，尚在。

──清‧王士禎《池北偶談》



這幅護生畫，又是跟鵝有關的。鵝這種動物，長得乾乾淨淨，美麗優雅，還真是人見人愛。從前養鵝的人多，有關鵝的故事也多，人與鵝、鵝與人，在子愷先生的護生故事中，真是心曲相通，心心相映呢！

這故事出自《池北偶談》一書。《池北偶談》又名《石帆亭紀談》，是清代筆記小說，凡二十六卷，王士禎著。

「池北偶談」之名取白居易《池北書庫》，因王士禎常與客友聚談於書庫旁的石帆亭，聚談內容由兒輩記錄整理，所以又名《石帆亭紀談》。成書於康熙四十年（一七○一），全書約一千三百條，分成四目。有「談故」四卷，敘述清代典章制度；「談獻」六卷，記明清兩朝的名臣、畸人、烈女等事蹟；「談藝」九卷，多論文，首次記載了泰山燕子石（即三葉蟲化石）；「談異」七卷，專記怪事。

這一幅護生畫〈鵝聽課誦〉，內容敘述湖南省靖州府一座觀音寺發生的事。這座寺院緊鄰著一位副將的官署，一天，將軍府的廚子計畫要做一道鵝肉料理。當廚子前往畜欄捉鵝時，這隻鵝可能接收到危機的訊息，知道自己性命堪憂，當廚子接近牠時，竟然展翅飛上了隔壁觀音寺飛簷的鴟尾上。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廚夫當場傻眼，平時鵝哪能飛那麼高？但此刻為了逃命，竟發揮潛能，使盡全身力氣飛到了鄰家的屋頂上。廚夫在地上叫著，要鵝快下來，鵝只是嘎嘎叫著回應。要鵝下來送命當然不可能，好不容易逃離魔掌，牠才不會傻傻就範。

這一鬧，不僅驚動了將軍府的人，也引起了觀音寺裡出家人的注意。寺裡的和尚覺得這鵝的舉動太不可思議了，一般的鵝哪會知自己要被殺，而牠卻曉得要在危急時趕緊逃命。

也是這鵝與觀音寺有緣，命不該絕。寺裡的和尚於是與將軍府商量，請求將軍放過這隻鵝，觀音寺願意收養牠，讓鵝住在寺院裡，將軍府也應允了。此後，這鵝就在觀音寺住下來，跟著和尚出家了。

不要小看這隻鵝，還真是做一行像一行。每天不論早課、晚課，只要寺院鐘聲響起，牠必定來到大殿聽和尚念經課誦，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像極了一個出家人。這隻出家鵝，就這樣跟著和尚們吃素，與和尚們一起修行。

這件奇聞，發生在清朝順治年間，被記錄在《池北偶談》一書時已過了二十餘年，據說那鵝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