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議震

上個月，與幾位友人及相識兩年的客語老師至竹、苗晃遊，客語老師老家位於台三線一帶，隨著她走踏，聽著她說家鄉事，不同於閱讀學者論述的客家發展史，鮮活得讓人時喜時憂。

午後我們落腳在北埔的一家咖啡館，聊著友人長壽劇般疑似戀情，數月前他還以為一切可期，邀了幾位友人至客庄覓地，購地後隨即請了建築師規畫著數棟比鄰而居的微型社區，打算卜居他鄉。

友人甚至為了些許可能的婚禮，循著西川滿為黃鳳姿著作《七娘媽生》特裝「新娘本」的構思發想，請了兩位日籍版畫家創作了五十八種木刻版畫──「春牛」，每版僅印兩張加上特印三張共計為「天使之數中具使命感」的一一九張版畫，作為婚禮的請柬……等諸多舉措，我們都驚歎友人不從事婚顧，真是埋沒了。

然而幾日前友人才察覺愛慕者的凝望另有其人，怪不得疫情期間友人數度傳訊息予傾慕的文藝少女，偶爾幾日後才轉為已讀，諸多有教養的婉拒皆令友人們大感不妙，只是沒人願意壞人好夢，還好友人發覺後剎板及時，所幸未障礙他人良緣，終究平凡無奇的友人是難獲貌美佳人傾心的。

相較於友人駑鈍的單方錯愛，池田敏雄與黃鳳姿的戀情幸運極了，從黃鳳姿幾本著作出版的過程，可見池田敏雄對黃鳳姿文采甚為欣賞，朦朧戀慕或許自此而生。

一九三九年，西川滿的《台灣風土記》創刊，創刊號裡，一篇〈冬至圓仔（おだンご）〉引人矚目，作者黃鳳姿，其作品在池田敏雄推薦下獲西川滿青睞，於是時年十一歲的女孩，開始了她名實相符的「文學少女」之路。

一九四○年，黃鳳姿十二歲，西川滿為她首部著作《七娘媽生》出版限定版，「序及裝本西川滿，裝畫立石鐵臣，編纂池田敏雄」如此陣仗，對相較於同時代作家作品出版而言，並不尋常。

一九四四年，十六歲的黃鳳姿出版第三本也是最後一本著作《台灣的少女（台灣の少女）》，此書佐藤春夫作序、立石鐵臣裝幀插畫、松山虔三寫真攝影、池田敏雄作後記，並獲日本文部省推薦圖書，種種優勢因素，為黃鳳姿這本台灣風俗隨筆創造絢麗的傳奇。

一九四七年，十九歲的黃鳳姿與池田敏雄喜結連理，婚後文學少女隨夫婿離開了台灣傳統民俗這方沃土返回日本，便再無著作。

或許黃鳳姿在婚姻裡得到很大的生命滿足，也就沒在文壇上再度開出斑斕、瑰麗的花朵，而菊池寬評為「台灣的豐田正子」之《台灣的少女》則永遠定格在天真爛漫的書頁裡。

附：菊池寬為「芥川賞」與「直木賞」的創立者，兩者為日本極高榮譽的文學獎，影響近代日本文學甚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