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近星雲大師

文/李瑞騰(中央大學文學院院長) |2018.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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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0年退伍以後,一邊回學校讀博士班,一邊在出版社、報社和雜誌社工作,亦任教職,也經常參與文壇活動。 圖/李瑞騰提供
大師與李瑞騰教授一家合影。圖/光山寺提供
精采專文將陸續於《人間福報》連載,詳細內容請參閱3月16日出刊——第14期《人間佛教學報.藝文》圖/新華社

文/李瑞騰(中央大學文學院院長)

我在1980年退伍以後,一邊回學校讀博士班,一邊在出版社、報社和雜誌社工作,亦任教職,也經常參與文壇活動。1987年6月,我博士班畢業,應聘淡江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校園之外的事務還是照做,主要有兩個:一個是中國古典文學研究會,任祕書長;一個是《文訊》雜誌,任總編輯。緣於工作,我認識很多學界先進和文壇前輩,常有互動往來的機會。

次年夏天某日,我到台北民權東路普門寺參加作家馮放民(鳳兮,1919-1988)的告別式,文壇前輩到的很多,由星雲大師主法,現場肅穆莊嚴。那是我首次參與佛教喪禮,感受佛事度生慰死的一點道理;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見星雲大師,覺得親切而遙遠。那時佛光山開山超過20年,大師已逾耳順之年,浩瀚星雲,我輩只能仰望。

文士風範 印象深刻

1991年秋天,我轉往中壢中央大學任教。那時,我正在中國古典文學研究會理事長任上,積極推動以文學為中心的橫向跨域研究,已辦過文學與傳播關係研討會,還想辦場研討文學與佛學關係,我想到了佛光山,我去找鄭羽書。

羽書是新聞科班出身,在幾家媒體工作過,當記者,也做編輯,她自己寫散文、小說,在文藝圈名氣響亮,那時正主持一家巨龍出版公司。羽書頗有幾分俠氣,我告訴她我的想法,她二話不說,為我引介了佛光山文教基金會。該基金會由佛光山僧眾行腳托鉢所得善款而成立,旨在從事佛教學術研究,甫成立兩三年,由慈惠法師擔任執行長。

記得基金會和我聯繫的是滿綸法師,我因欠缺和出家眾交往的經驗,互動中顯得有些拘謹,但滿綸法師很有他的節奏,一切都很得體,讓我減輕不少壓力。1993年5月底,會議在中壢中央大學遊藝館國際會議廳舉行,發表了十餘篇論文,其後結集成《文學與佛學關係》(台北:學生書局,1994)。佛光山來了幾位法師,代表基金會在開幕式上致詞的是依淳法師。

隔沒多久,星雲大師在普門寺宴請合作單位和與會學者,那一次有幾位學界長輩出席,兼通文學與佛學者亦多,大師謙沖自牧,禮敬讀書人的風範,我迄今猶印象深刻。

大師哲語 內化核心

人間情分,緣深緣淺,自有主客觀的因在其中。2000年3月,星雲大師創辦《人間福報》記者會在台北道場舉行,時任職於《聯合報》副刊室的我妻錦郁奉派專訪星雲大師,專文〈法水自在流〉於《人間福報》創刊當日刊於聯副。那時台灣的紙媒已日漸走下坡,我的看法是,一心辦報的星雲大師逆時潮而為,辦了一份乾淨清新的報紙,在弘揚佛法、闡釋佛典的同時,關心地球,悲憫眾生,營造三好(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的人間社會,而出之以可親可近的敘寫方式。

而從一位讀者到成為它的作者,為它做一些小事,因緣來自錦郁。2000年年底,錦郁在本職之外另協助《人間福報》靜態版,我也應總編輯永芸法師之邀,為報社辦文藝寫作班,為副刊寫專欄,寫作班辦了5、6屆,專欄則前後寫了十餘年。

我因之而日讀《人間福報》,讀星雲大師的文章,我知其中有新作,也有舊文,都明白易解。十幾年來,就像是我的一種晨課,面對著一位慈悲智者的殷切叮嚀,究竟有多少哲思慧語,內化成為我的人生理解之核心,已很難條分縷析,然我確信,我的人間踐履,深受星雲大師的影響。

殷切勉勵 內外雙美

2006年5月25日,我竟能在中央大學迎來星雲大師的法駕,並從中央研究院請來時任副院長的曾志朗院士,和大師對談「人生是一部大書」。我承乏主持,穿針引線,話題圍繞閱讀、體悟與實踐之間。面對著爆滿的聽眾,大師勉勵青年學子要像「海綿」一樣,不斷進修,向外尋知識、向內求智慧,讓自己言行一致、內外雙美;還勉勵大家,對自己要「不忘初心」,對朋友要「不念舊惡」,對家庭要當「不請之友」,也就是任何事情要主動幫忙,對社會要「不變隨緣」,也就是一方面要堅持原則,一方面也要隨緣,這樣人生大書,才會寫得精采、寫得漂亮。

那真是一場精采的盛會啊!我那時是圖書館館長,總覺得圖書館不應只是一棟擺放書刊的屋子,採購、典藏、借閱都重要,但更要推廣服務,要能散發知識的光和熱。台灣的高校,以產學為口號,以創意為導向,日漸市場化、功利化,變形且沉淪,星雲大師要我們內外雙修,要雙「美」啊!何處尋?何處求?成了我們最大的難題。

文字弘法 親切分享

我感覺我正慢慢走近星雲大師,親切猶在,陌生感已消失。2010年2月,我在文學院院長任上借調台南,擔任國立台灣文學館館長,時任《人間福報》社長的妙開法師特別南下,引介南台別院的住持妙勤法師以及佛光會的友人,他的用心我完全了解;在台南,距離佛光山近了,我也上山拜見了星雲大師。這樣,府城對我來說,也就不那麼陌生了。

10月28日上午,秋陽燦爛,星雲大師在慈惠法師、永芸法師、妙廣法師、妙香法師陪同下,蒞臨台灣文學館。下車後坐輪椅進得館舍,他堅定起身,和館員在中庭寒暄致意並拍照,走一段路後再坐上輪椅參觀。

我們陪著他樓上樓下看了三個展覽:再見李潼—兒童文學的呼喚、台灣文學的發展常設展、施叔青文物捐贈展,他聽著導覽員解說,時而微笑,時而略顯興奮,有時也提問,讚歎文字的可貴。

這個機會太難得,我們在徵得他的同意下,請他在會議室和館內部分同仁見面,他當下談了他的文學經驗,特別是受惠於古典小說,以至畢生以文字弘揚佛法的因緣。大師說,他在台灣文學館感受到歷史長河中台灣的價值,多麼精闢的一句話啊,不同時代的作家以文學回應歷史對他們的呼喚,和宗教一樣,文學存有向上向善的力量,它們同源異流,卻又不斷合流。在談話的尾聲,他提到他一直想回饋文學,存有辦好一個文學獎的心願,想邀我協助。

設置獎項 回饋文學

我對於與文學相關的公共事務,素有參與的熱情,更何況是為星雲大師做點事,本該欣然應允,但我想到我們這個社會太複雜,好事都可能被看壞,我必須排除可能的阻力,於是去請教了人事部門,也向盛治仁主委請示,都獲得正面的回應,這才聯繫本山,盼能向大師面報我的想法。

因為星雲大師已經以公益信託基金的名義創辦了教育獎和新聞傳播獎,我看了相關資料,原擬借鏡諾貝爾獎的架構,提出一個整合性思考:以全球華人為對象的「星雲獎」,再把文學獎放進去。但想到旁涉太多,因緣未足,隨即決定專注文學獎。由於我經常有機會參與各種文學獎,且早就把它放進文藝生態系統的傳播場域來思考,認為它應是一個開放性的競技空間,重要的是一定要先想清楚營造這個空間的目的,再設定競技項目,研修相關規則等;我因之而參看了包括香港紅樓夢獎、馬來西亞花蹤文學獎以及台灣幾個大獎的設置辦法。

以星雲大師為名的這個信託基金主要來自於筆墨所得,包括稿費、版稅、墨寶等,回饋到以文字為表現媒介的文學上面,願心單純卻意義深遠,我想起大師因學佛而進出古今經典文獻,對於歷史長河多少興亡事,以及「人」在其中的回應表現,每有體會,他那麼早就寫成《釋迦牟尼佛傳》、《玉琳國師》等,確定他對於反思歷史有相當程度的興趣,於是而有「歷史小說」的設想;也在《海天遊踪》和《人間萬事》等書中,發現極豐富、平實而有力量的敘事力,想到這文類能深刻面對現實社會,於是而有「報導文學」的獎項。然而,這兩種文類都偏難,就再加上比較多人能參與的「人間佛教散文」,形成創作獎三大文類。我更想到大師結緣四方,於文壇作家以禮相待,對於有累積性成就者給予獎勵,應該很重要,因此而設貢獻獎。

大師接受了我提出的構想書,對於文學獎以「星雲」為名有所疑慮,我們以彰顯特色為由,盼大師同意,最後決定了獎名為「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

力量堅定 攀登聖山

接著當然就是確定設置辦法、邀請文壇重要名家組成評議委員會,委員有王潤華、何寄澎、李瑞騰、林載爵、封德屏、陳芳明、我和妙廣法師,積極展開活動宣傳等實務。委員會設在台北道場,2011年3月一個全球華人重要的文學獎就此開展,一屆又一屆,至今已成功舉辦了7屆,也增設了「人間禪詩」獎項。

一路走來,我常憶起,2010年在台南,冬陽溫煦,我目送大師的座車緩緩駛離台文館,轉身之際,彷彿若有光,我因之而有了更堅定的力量,繼續攀登我心中那座人文的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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