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夢陽

離開家到台北的那一年，你也剛離開台灣本島，搭船前往那個有著西嶼落霞的地方。我到了你最嚮往的大城市，你卻去了我最喜歡的小島。我們都在島嶼上思念著彼此，用擠出來的時間寫信，但內心不曾有過一點距離。

你總是在信的結尾叫我多談點台北的所見所聞，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聽你分享離島的自然地景。看著你附上的照片，穿著時髦，與海岸、沙灘有著極大反差；反觀我這個土包子，還穿著母親從菜市場買來的衣服，穿梭在繁華的西門町，顯得格格不入。我總想著，如果有一天，我跟你可以相互交換，那該有多好。

時光匆匆，轉眼間我們都從嘉義出發，到達了以往不曾想像過的地方，過著與從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你我都在其中獲得成長，獲得不同的人生體驗。逐漸地，我開始打扮時髦，活像個不折不扣的台北人，知道所有這塊土地的事；你的皮膚也被陽光曬得有了島嶼的色彩，融入當地的生活，開始浮潛，開始熱愛那片海洋。

你總是約我去找你，一同體驗你所經歷過的一切；我也準備好景點名單，什麼一○一、故宮，還有你嚮往的西門町與精品百貨，等著你的來訪。結果，我們都忙到只能在信中分享，只能用文字勾勒出所看到的異鄉事物。

畢業後，我回到了家鄉，你則達成夢想到台北生活。後來才知道，你有個住在陽明山的父親，只是你一直沒勇氣上台北。獨立如你，很快就找到了工作，融入都會的生活，古銅色的皮膚也保養得日益白皙，你又恢復了時髦的穿著，就如同你一開始的嚮往；而我，也在故鄉褪去華衫，又成了土包子。

後來，我們就不常聯絡了，有趣的是，這時我們卻一同在台北打拚。有一次在台北街頭遇到你，我們異口同聲地說彼此一點也沒有變，還留下了對方的聯絡方式。那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真的很棒，也只有在遇到你時，我才會想起，現在生活的地方是「他鄉」，故鄉在嘉義。

我們都是不停移動的人，曾經嚮往到城市生活，也到過各種不同的地方，根在哪裡，有時候還真難以確定。但我們都知道，「故知」是不會變的，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