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雅雯

今年母親節前幾周，我計畫著提早南下。站在花卉冷藏玻璃櫃前，再三猶豫著是否買下別無所選的粉紅色康乃馨時，爽朗的招呼聲自門外傳進，束著一頭馬尾的老闆娘笑盈盈地碎步跑回。一聽我詢問其他顏色的花朵，老闆娘說：「今年還沒大出，妳再晚個一、兩周就有很多顏色可以選了。要送媽媽的哦？很好，過節送一束花，媽媽一定很開心！」我表明因時間無法配合，是提早陪母親過節吃飯。

母親一向喜愛鮮豔、亮眼的色調，紅色的花朵更能夠滿室生馨，增加過節的喜氣。而花店老闆娘的熱絡溫情，倒是讓我對那把嬌嫩的粉紅花朵平添更多好感。她一邊在塑膠透明紙擺上康乃馨，另一手拿取綠色穗狀的麒麟草搭配，全心全意地為我包束一分女兒的心意。

就在我專注欣賞老闆娘精巧的手藝時，未料她悠悠地吐出一段話：「真好，可以陪媽媽吃飯，我已經沒辦法了……」我輕嘆了一聲，不知如何回應才不致觸碰老闆娘的傷心處，正偏頭試著理解她口中「沒辦法」的可能含義時，她面帶悵惘接著說：「我媽媽失智了，她已經忘記我是誰，只會對我笑。所以啊，有時間多回來，陪媽媽吃飯……」

小時候，媽媽忙碌於家務與農事，有時耽擱了時間，深怕我們挨餓，所以當她還在大動鍋鏟烹煮餐點時，總要我們先吃，不要等她，我們也天真地裝了飯菜捧著碗就往客廳跑。書寫於此，腦海中盡是媽媽在餐桌獨自吃著飯的身影，我默算著，有幾次曾陪媽媽好好吃一頓飯？

婚後回家，偶爾遇上連續假期國道車潮如水，過了中午，母親便殷勤來電詢問人在何處，我要她先吃不要等我，母親總回說：「不要緊啦，等你轉來！」做母親的總掛心著孩子吃飽了沒，不像兒時的我總耐不住飢餓。回家的這頓飯有母親在旁，儘管只是一盤鐵板煎豆腐或是醬油蛋炒飯，再平凡的料理也能有滋有味。

陪媽媽吃飯，是人生中的加法而非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