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一平

詩、畫，以及音樂間是否能類比？您是否有經驗，看到某一藝術創作馬上讓您聯想到另一類型的藝術創作？中國有名的例子甚多：

王維被譽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這是詩、畫可以互換的例子；又如我最喜愛的蘇東坡是宋朝的大書家。有一天他和黃庭堅一起筆會，把寫好的字掛起來欣賞，東坡笑黃庭堅的字：「如死蛇掛樹」；黃庭堅則謔東坡的字：「像石壓蛤蟆」。二人相視撫掌大笑，這是書法神韻和繪畫能互通的例子。

金庸則提出武術和藝術的互通，在其小說《笑傲江湖》提到江南四友的老三禿筆翁，與人打鬥時愛使判官筆，以武術書寫出獨創一格的書法；《倚天屠龍記》中的張三豐和張翠山更由書法領悟出一套武功。

詩和音樂之間也有密切關係。《史記．孔子世家》記載：「（詩）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之後，部分詩甚至隨音樂演化而成為詞曲。

詩畫間的類比，西方很早就有概念：

羅馬詩人何瑞士（Horace 或 Quintus Horatius Flaccus;前65～前8；圖一）在他的《詩藝》（ArsPoetica）中這樣說：「Ut pictura poesis.」這是拉丁文，翻成中文是「畫既如是，詩亦相同」，被後人認為是詩畫間可類比的佐證。

我無法像文人雅士般的作詩畫間的類比，但曾有經驗由「圖像」聯想到「數學的證明」。我早期博士研究需要以數學的證明來進行兩種模擬方法的比較。某日想問題想到頭昏腦脹，就跑到西雅圖亞洲藝術博物館（Seattle Asian Art Museum）去散心。我在館內看到一匹唐三彩戰馬，忽然有一股感動，當場畫了這匹馬（圖四）。畫畢，靈光一現，想出如何數學證明的方法，花兩天一夜，將證明的推導式子完成。我至今仍無法說明為何唐三彩馬能類比出我需要的數學證明的方法，然而這匹馬的姿態觸發我想出數學證明的過程，是我親身的體驗。

由音樂旋律感應出景物，古已有之，最有名的例子是伯牙與鍾子期的故事。《列子集釋》記載：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伯牙乃舍琴而嘆曰：「善哉，善哉，子之聽夫！志想象猶吾心也。吾於何逃聲哉？」這是跨域藝術轉換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