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金鳳

二十年前，在報上得知日本仍保存著遺世獨立的合掌村，令人心嚮往之。

今年終於前往參訪，不料，卻見它逐漸放棄傳統，踩踏著現代化的腳步……

黑部立山的雪牆哀愁

這次去日本黑部立山朝聖，巴士車一路蜿蜒上山時，看見路兩旁的雪堆，從細碎稀薄的雪塊漸漸變成大片厚實的雪丘，後來才知道，我們所行駛的車道是由鏟雪車好不容易鏟出來的，難怪道路左右兩旁，各有約五層樓高的雪牆。

黑部立山每年四月中旬開放車輛上山，雪牆到七、八月時逐漸溶化，冬天來臨時再度降雪阻路封山，待得次年四月才再開山，年而復始。

導遊說，由於遊客逐年漸加，加上地球暖化，使得每年堆積的雪牆愈來愈矮──最高和最矮的時候他都來過。我們這次來，雪牆只有十六多公尺高，未能目睹壯觀連天的雪山。不過比起其他幾位今年同樣前往的友人，我們已經算是幸運的，因為他們抵達時正逢天候不佳，連上山都未能如願。

兼六園日式庭園極致

相較於黑部立山單一的銀色世界，金澤兼六園春意宜人、優雅又多采多姿。兼六園號稱日本三大名園之一，仿造中國宋朝〈洛陽名園記〉文中「宏大、幽邃、人力、蒼古、水泉、眺望」等六勝而命名，占地近十萬平方公尺，是江戶時代日式庭園代表。

園內流動的曲水是採用虹吸原理，從犀川上游引水上來，才有小溪或靜美湖水豐富的水源；園內繁多植物中，導遊只對較有說明意義的櫻花、梅林和松樹加以特別介紹。特別是售票口附近一欉頗有年代、只剩下半截樹幹及抽長在其上的幾枝單薄新綠的老櫻，導遊忍不住再次解說：「種櫻花，修剪是笨蛋；種梅樹，不修剪也是笨蛋。」

他的話一點不假，我們家種了幾棵櫻花樹，初種的三棵沒經驗，陸續被我們剪死了，第四棵不再修剪，十年下來長得高大又茂盛。（因為櫻花修剪後的傷口自癒能力很差，容易感染細菌而枯死。）

戰爭帶來松樹的傷痕

我認為，唐崎松是應屬園內最美麗的松樹，它是第十三代藩主齊泰從日本琵琶湖畔的唐崎取得種子培育而成的黑松，枝葉擴張至湖面與湖水相互輝映，益顯得優雅清逸。

據說，松樹曾留給日本人一頁共同的傷痕記憶：一九四五年六月間，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軍用航空機燃料用罄，又遭美軍及其他國家斷援，只好採取松樹提煉松脂作為燃料來應戰，這道傷痕如今還留存在這棵松樹上。

摩耶紅是梅樹樹種之一，它是唐朝時期，前往中國留學的日本學生帶回來的種子育植成的，其梅子果實如今是日本美食製品之一。兼六園裡還能看到一項尚未失傳的手工藝：只要是保護花草的矮籬，都用竹筒及繩索共同編作，既環保又不失傳統，值得我們學習。

合掌村不再遺世獨立

抵達金澤合掌村，驚訝的發現合掌村竟然春光明媚、翠綠青蔥、人來人往，完全不像明信片中「冰雪童話小屋」的寂靜畫面。原來，隨著愈來愈多旅人慕名而來，如今合掌村早已不再是印象中長年被雪籠罩、與外界幾乎隔絕的遺世祕境了。

導遊帶領我們停在一間合掌屋前，要我們仰頭看屋頂上的兩條白繩子：「你們知道這兩條繩子是作甚麼用的嗎？」好友酈律師頭腦好，一下便猜中了──只要拉住這兩條繩子，站在地上彈打屋頂茅草，不必爬上屋頂就能把積雪除掉；導遊還悄悄、得意的說，除了他，沒有任何導遊發現到這兩條繩子是大有作用的喔，而且他還得到了解答。（合掌村的住戶家家都備有梯子放置在側門上，方便上屋頂除雪，只有少數幾間屋子至今仍延用傳統的方式除雪。）

棄傳統迎現代的隱憂

合掌村的水溝清澈見底，沒有因為觀光人潮的湧入而帶來汙染，看看溝裡悠遊自在的魚群便可見證。

導遊說，這個村落的建築已逐漸「現代化」，還繼續保持傳統原始茅草屋結構的，只剩七、八成，有的已漸次朝向現代建物改裝中，人口也大多外移，只剩少數住戶還留下來做著觀光生意，而原本是昭告外人：住戶裡有幾位十一歲以下男童的鯉魚旗幟（一條鯉魚代表一位男童），如今也只是象徵性的掛著，增添一點觀光色彩和意涵，不再做為計數的指標。

比較兼六園與合掌屋，真乃「命運大不同」，兼六園成為歷史的延續，至今光耀不墜；合掌屋向現代化移動，卻如夕陽的餘暉，也許再過些年，茅草屋全面改造為現代建物，便再也不見旅人的腳步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