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陳牧雨

宋人韓琦的詩句：「莫嫌老圃秋容淡，唯愛寒花晚節香。」因句中有「容」字，正是近代台籍書法名家曹容先生的大名，故曹容先生以此詩句內容，取字「秋圃」，軒室名「淡廬」。其門生每年固定舉辦「淡廬一門書法展」，為台灣書壇盛事。

可見一般人的觀念裡，秋天是一個慘淡蕭瑟的季節。可是事實上，我認為並不如此。

比如說這首詩句裡的「寒花」，說的是菊花。菊花因陶淵明而為世人所重視，所謂「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因此一開始，菊花給人的是野逸、淡雅的形象。只是後來因為九九重陽登山敬老的習俗，菊花跟老人扯上了關係，因此由淡雅轉為象徵長壽的花卉，也因此有「壽菊」的稱號；於是，菊花被培養出許多富麗堂皇的品種，再也不是依偎在籬邊，被無情的西風摧殘的瘦弱、可憐的模樣了！

這些紛繽多樣且繁盛的菊族，我們每年秋天，可以從台北市林官邸的菊展，見識到這種盛況！

另外這幾年來，台北行道樹多了許多「美人樹」，美人樹別名為美人櫻、酒瓶木棉，與木棉是同一科的植物。只是木棉花開在春天，美人樹卻在九到十一月開花。樹形高大的美人樹，開花時滿樹密密麻麻的繁華景況，真是令人嘆為觀止。於是台北秋天的天際線，由於美人花的加入，也跟著繽紛、熱鬧了起來！

秋天還有另一種漂亮的名花──「木芙蓉」。木芙蓉是一種很奇特的樹花，每朵花只有一天的壽命，早上開時是純白色，到中午轉為粉紅，到黃昏則變成深紅，然後枯萎在花托上。

這種一日花通常會有許多花苞，因此，我們每天才可看到這種奇妙會變色的花卉綻放著。也因為花朵顏色由白轉紅，有如人們喝醉酒的臉龐，因此又被命名為「醉芙蓉」。台灣有一種單瓣的特有種，在台北郊外的山坡上常常可以見到它們搖曳在秋風裡的美麗身影，因此又被稱為「山芙蓉」。

大陸成都自古被稱為「芙蓉城」，甚至到現在，木芙蓉還是成都的常見路樹，也是成都的市花。其緣由據說是後蜀後主孟昶的寵妃「花蕊夫人」非常喜歡木芙蓉，後主為了討寵妃的歡心，便在成都遍植木芙蓉，以至成都的花名一直流傳至今。

楓樹的葉子在秋天轉紅，所以也加入秋天繁華的行列。杜牧有首家喻戶曉的名詩〈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生長在亞熱帶的台灣人，都會以為「霜葉紅於二月花」是詩人的誇張之詞。幾年前秋天的京都之旅，讓我大開了眼界，楓紅層層，確實不亞於二月的繁花。整個京都，全被燄火般的豔紅所淬煉著。彷彿連天空也被濡染出一片的火紅。

另外，有著濃郁香味的桂花也是秋天的名花。桂花，又名木樨、岩桂，在中國園林裡占有重要的地位。古人說花之香者，或清或濃，不能兩兼，惟有桂花清可絕塵濃能遠溢，堪稱一絕。所以自古以來，桂花也一直被用來泡酒或作為香料。

中國的庭園，也喜歡種桂花為園樹，每到開花季節，花香流盪在秋天的空氣中，足以讓人洗滌一天的勞頓，且神清氣爽，飄然無慮！所以宋代女詩人朱淑真詠桂花詩〈木犀〉說：「彈壓西風擅眾芳，十分秋色為伊忙。一支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

想想，「人與花心各自香」，這是多麼美妙且讓人心遠的意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