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黛嫚

二○一一年，「婦協」獲得文建會建國百年基金的補助，出版一本《泱泱女聲：我們的一百年──中國婦女寫作協會史料集》，收到書時，因為都是我很熟悉的內容，很快就翻閱了一遍，當時心裡想，這個團體這麼久了啊。接著我因為撰寫博士論文，蒐集、閱讀一九五○、六○年代的文藝環境，對這些文藝團體的成立與發展才算有比較完整的認識。

我加入文藝團體當然是工作的關係，副刊編輯和作家們接觸緊密，加入文藝團體和各個團體之間的會員就有聯繫，邀稿或辦活動時需要文人參與，就很方便進行，因此成為某個文藝團體的會員都是很自然的事。當時加入婦協是林海音的推薦，那時林海音已淡出「婦協」，不過仍然以大老的身分被諮詢著。

某個時代，文藝團體應該曾經發揮過作用，也擁有較大的影響力，會員中不乏許多大作家。一九九○年代初，我第一次參加「中國文藝協會」的兩岸交流活動，接待的是「中國作家協會」，「中國文藝協會」和「中國作家協會」一起交流，似乎是很對等也很相稱，其實不然，「中國作協」雖說是專業人民團體，卻是受黨領導、組織龐大的中央一級單位，而「中國文藝協會」也是民間團體，固然可以向政府相關部門申請經費，不過大部分的活動經費都得自籌，而且不管是理事長、祕書長、理事或執行祕書，都是無給職的義工。「文協」早年置了產，至少有辦公室，二○○一年我擔任「婦協」祕書長時，看著交接時收到一塊質地良好的木頭上面寫著「中國婦女寫作協會」，我還想著這招牌要掛在哪裡？

那一屆是曹又方當理事長，為了做事方便想把會址設在報社，我還請曹理事長去拜會當時的社長，表達希望給「婦協」一點支援的意思。在黨部擔任過高階黨職的長官還很大方的問，「那麼你們有幾個人要進駐？」知道不過是同意會址暫設在報社，以及算是認同我這個《中央日報》的員工兼任「婦協」祕書長之外，不需其他協助，自然一口應允。我想長官即使不是親身經歷，也是耳聞過「婦協」的總幹事（角色應該是理事長兼祕書長）領國民黨津貼的時代吧。

其時「婦協」什麼「扶植婦女寫作、研究婦女問題」等宗旨大約都使不上力了，只剩下聯誼會的功能，每年辦一次參訪或旅遊來維繫會員情感，除了每年由立法院長擔任籌備會主委的「中華民國各界慶祝國慶籌備委員會」長長一串人民團體名單上有「婦協」，作為「婦協」曾經輝煌存在的見證。

撇開政治意涵不論，一九五五年成立的「婦協」已經一甲子了，當年這些受過高等教育，在性別意識上受到五四運動衝擊的女作家，秉持成立宗旨「鼓勵婦女寫作，研究婦女問題」，彼此琢磨砥礪，既寫作又出版，使得女性從事創作的人數和作品都有出色的表現，確實發揮了婦女寫作團體的功能。只是時代已經跨過二十一世紀，女性要表現、嶄露頭角的管道多元，社群群體的類型也大增，包括「婦協」在內的許多文藝團體，如何不辜負協會成立當時的期待，又能與時俱進，維繫協會的生命力，這是所有團體成員都必須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