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 貿易戰貨幣戰及降息的惡性循環

 |2019.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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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川普揚言九月起要對剩下的三千億美元中國大陸輸美的商品加徵百分之十關稅,北京五日放手讓人民幣兌美元貶破七元關卡做為反擊,怒不可抑的華府隨即將大陸列為匯率操縱國。

央行通常透過干預匯率、利率政策及量化寬鬆等三手段來發動貨幣戰。美國眼中只看到北京直接操縱匯率,卻對瑞士及日本央行斧鑿斑斑的干預睜一隻閉一隻眼。更何況美國本身也是間接匯率操縱者,聯準會在金融危機之後幾年透過接近零的利率和量化寬鬆政策,間接壓低美元匯價,歐洲很快跟進,歐洲央行更是當今負利率政策及量化寬鬆的翹楚。

實際上,貨幣戰已以其他形式偽裝了數十年。二○一○年九月當時巴西財長蒙迪嘉眼見美國聯準會推出第二輪量化寬鬆政策造成美元貶值,使其他國家為維持其出口競爭力競相貶值本幣,因而提出「全球貨幣戰」論調,隨即受到舉世關注。二○一二年底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推動「安倍經濟學」,射出包括寬鬆貨幣政策在內的「安倍三箭」,加上聯準會又推出第三輪量化寬鬆政策,不僅日圓大幅貶值,美元對歐元、韓元、新台幣等亞洲貨幣也相對走低,一場貨幣戰如火如荼展開。

二○一四年下半年,全球又掀起另一場貨幣戰,歐洲央行在當年六月實施負利率並推出長期再融資操作,同年九月並加碼推出收購資產計畫,歐元兌美元在不到半年內貶幅逾百分之十。日本央行也在同年十月底推出量化質化寬鬆貨幣政策,加入這場貨幣競貶行列。

由此觀之,美國真想干預匯率打貨幣戰嗎?可能性不高。首先,川普的新關稅提高了進口商品價格,美元須升值才能維持民眾的支出水準;其次,若美國財政部買進外幣干預匯市,其影響相當於聯準會降息,如此聯準會更無理由降息;若美國干預匯市促貶美元,外國央行也會採取因應措施以阻升自家貨幣;最後,干預匯率將使美元做為避風港的地位受質疑。總之,企圖壓低匯率是一種以鄰為壑的政策,只有在各國央行同心協力情況下才能奏效,如一九八五年的廣場協議,美日德法英聯手干預匯市,引導美元貶值。但在當前情勢下,各國只會各行其事。

美國政府不會不知這些道理,這次人民幣跌破七元關卡,正好讓對聯準會上月底只降息一碼(零點二五個百分點)極為不滿的川普,有了藉題發揮的機會,以這個匯率操縱國標籤和隨後引發的市場動盪為由,迫使聯準會繼續降息,這點可從他在人民幣貶破七元後隨即推文責怪聯準會清楚看出。

鑑於減稅效應消退、基礎建設緩不濟急,川普政府近來加大對聯準會施壓以剌激經濟成長,白宮貿易顧問納瓦羅日前呼籲聯準會今年底前至少再降息三至四碼。然而,撇開聯準會還有多少降息空間及其獨立性受威脅不談,最怕的是落入一種惡性循環:川普的貿易戰拖累經濟,聯準會被迫降息救援,各國央行競相降息進而引發貨幣戰,而降息又提供了川普打貿易戰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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