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衣櫃裡似乎永遠少那麼一件衣服，買多又怕衣櫃裝不下，而時尚產業又是如此不環保。不過，根據卡琳娜‧葛蘭特的時尚趨勢觀察，這樣的戲碼將被改寫。未來，衣物的世界變得更多元，當它加入虛擬商品的行列時……

時裝變革
走出實體物的局限

卡琳娜‧葛蘭特（Karinna Grant）目前是數位時尚創業家。她在時尚產業遊走多年，從「Ralph Lauren」、「Benetton」等知名品牌的陳列設計師到時尚產業先驅。她主張善用第三代互聯網潛力，建立一個新型而更永續的時尚系統。

二○一九年，葛蘭特運用循環經濟的概念，成立「Hot Second」，成為首間讓造訪者用不喜歡的衣服換取數位時尚經驗代幣的實體店。二○二○年，她與人合辦了線上數位時尚體驗市集「The Dematerialised」。

虛擬時裝勢在必行

除了創業，葛蘭特也是時尚創新的研究者、教育者和顧問。她與時尚連鎖店「Acne」、住宿平台「Airbnb」和護膚品牌「La Prairie」有合作關係，也在倫敦時裝學院、安特衛普管理學院和歐洲商學院「ESCP」授課、在SXSW等地發表演說，並在《時裝商業評論》、《彭博商業周刊》等媒體發表評論。

日前，她上公益平台針對當前時尚趨勢發展做了一場鞭辟入裡的解說，讓人發現時裝業將興起一番變革，會變得很不「衣」樣。

時尚業向來推陳出新，如要「與時俱進」，衣櫃必定不敷使用。不過，葛蘭特在演說一開始便說，「在二○三三年前，你的衣櫃可能就會比現有的小一點。」而且原因不是因你精挑細選，而是因你可能不會再擁有那麼多的實體衣物。難道我們屆時就會領悟衣櫃裡的衣物太多，而我們其實只有穿得上其中的兩成嗎？當然不是！趨勢專家表示，「因為去實體化的數位形式也將席捲時裝業。」

葛蘭特認為當許多產業都走向數位化，時裝業只是其中的「衣」環；「想想你擁有的書、你聽的音樂，都在雲端了，很多我們喜歡的商店也都線上化了，這也會發生在我們的衣裝上。」

數位時尚百花齊放

而今，實體商品的數位版和數位化商品已經透過遊戲、社群媒體和購物走入我們的生活。時尚一旦數位化、時裝一旦虛擬化，會是何種光景？

葛蘭特表示，「數位時尚是由像素而非縫線製成，目前還是一個相當新穎的虛擬商品產業。然而，過去五年，數位時尚蓬勃發展，展現了時代精神，由幾家走在數位時尚前沿的虛擬時尚品牌，如荷蘭的「The Fabricant」、克羅地亞的 「Tribute Brand」、曾在倫敦時裝周推出首個虛擬服裝系列及數位時裝展的「Auroboros」揭開序幕。虛擬公司「RTFKT」則讓全球都在談論「實體數位化」（phygitals ）的銷售未來，讓消費者可以實體和數位商品一起買。

此外，「路易威登」、「巴黎世家」和「古馳」等奢侈品牌也在這個領域，一舉將消費者帶進遊戲和奢華的世界。有些數位時尚商品的價格少於二十美元，但有一款在遊戲平台「Roblox」轉售的古馳包可以在上架的一小時後以四千美元賣出，超出實體物的零售價格。

一般而言，所購買的第一樣奢侈品常常是太陽眼鏡或口紅。不過，「在不久的將來，尤其是下個世代，就不會是太陽眼鏡之類的商品，而是你可穿戴的虛擬商品，就像那個在遊戲軟體裡的手提包。」

在虛擬和實體之間

葛蘭特進一步說明，「如果你的口袋夠深，還可付上高額的費用。珠寶公司『蒂芙尼』去年也結合像素頭像『CryptoPunks』量身訂做，做出兩百五十條的實體數位墜飾，總價高達五萬美元。」

葛蘭特花了很多年研究人們會如何、何時採用新的時尚趨勢。她認為，以這波新的時尚變革來說，目前才開始，要成為主流，大概還需五年的時間，屆時改變的不只是我們穿的內容，也改變了我們生產和消費物品的方式。

面對來勢洶洶的時尚新潮流，葛蘭特的個人經驗是，「非實體物不代表就不真實，產品數位化後，當你買下、擁有，在虛擬世界穿上後，也不見得會帶給你溫暖、有趣的感受，因為有些還真的會看起來怪怪的。不過，在數位時尚的世界，每個人都可以各取所需，從運動服到高級訂製服，甚至還能擁有夢的衣裳。」她認為不便之處，大概就是看到很帥氣的衣服時想擁有實體物，但未必就能馬上如願，這讓她有點挫敗。她戲稱這是在元宇宙的「欲望」未獲滿足。

衣舉數得
好玩、創意又環保

根據葛蘭特的研究，數位時尚展現了無限創意的特色，「當你設計在實體介面上，很不幸的，就有一堆局限，如重力、原料費用等問題，但用電腦設計，就有無限可能性，包括其樣貌、展現或功能。」

她預估在不久的未來，人類會有全新領域的材料和產品。而現在的雜誌也都與時俱進，採用數位時尚，讓版面和時尚變得更立體，讓人有身歷其境之感。

從虛擬到擴增實境

或許，數位時尚目前還讓人一頭霧水。葛蘭特的母親就問她，「數位時尚的重點是什麼？」她的回答是，「簡單來說，未來，大家會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把衣服穿在真實自己的身上，另一種是穿在虛擬自己的身上。」

事實上，遊戲業者早就在用虛擬化身。他們了解虛擬商品的價值，因此把出現在遊戲中的人物好好妝扮一番。虛擬試穿有其好玩之處。葛蘭特曾在疫情期間無法逛實體商店時，大玩虛擬試穿的程式，穿搭出不同樣貌的自己，然後將照片上傳到社群媒體與人分享，自娛娛人。

她建議大家不妨上去她與人合辦的時尚體驗平台「The Dematerialised」或是試穿平台「DressX」去玩玩。還有一個新公司「Zero10」也在經營這一塊，玩家只要拿起手機掃描 QR code，連結到其專屬 App，就可以馬上試穿虛擬服裝，或在裡面上傳照片。而虛擬試穿的程式還可讓人在真實環境中添加虛擬物件，變成擴增實境，成為一種新形式的快時尚。比方說，如果喜歡的話，可以基於每天不同的心情，用虛擬的方式加入一些新的訊息、口號，讓你的衣服變得時尚多樣，天天更新。

為何需要數位時尚

如果數位時尚是趨勢，那麼應該有其存在的必要。對此，葛蘭特的看法是，當我們進入第三代互聯網的時代，就不會只停留在網路上，而是走進那個世界，我們不會再以平面的方式存在於社群媒體，而是會變成一個有著全身的虛擬化身在立體的空間裡工作、購物、甚至約會。

她以南韓為例，那裡虛擬化身的文化已深植，從韓國偶像品牌到數位銀行投資顧問，還有一款叫做「Zepeto」的人偶App，可以讓人在裡頭打造各種分身，用訊息傳遞不同的情緒，也可以在那裡見見朋友或是一起參加虛擬的活動。葛蘭特就用這套軟體，藉助不同人偶表現自己不同的面向，或表達自己想歸屬的團體。

葛蘭特也提出數位時尚未來發展的一個關鍵物：非同質化代幣（NFT）。它是數位加密貨幣的一種，每個代幣可以代表一個獨特的數位資料，像是圖片、音檔、影片、遊戲專案、甚至是一則社群貼文，即任何數位形式的創意作品。

她表示，儘管有些人對這種代幣有負面聲浪，但普拉達、迪賽等知名品牌也已用這種代幣賣出他們的實體數位化品項，而這對消費者有利，因為可以在購買前先辨真偽，且一旦購買，人們就知道我們是以區塊鏈的方式擁有產品；此外，對設計者，尤其是剛站上檯面的設計者，這有助保護他們的設計，設計師還可在每轉售一次獲得一次權益金；對時尚產業來說，這將改變原來的遊戲規則，讓權力和金錢重新分配，回到原創者身上。

可減少生產和退貨

創意、美學另有發揮外，葛蘭特並指出，數位時尚還能讓人類朝永續路上邁進。過去，每年製造一千五百億件衣服，而很多都沒賣出去，代表過度生產沒必要。根據葛蘭特的觀察，有了數位時尚，零售商先展示商品數位版、再生產，美國品牌「Finesse」已在這麼做，讓自己的生產線上無浪費，如此一來也省去九千兩百萬噸的衣服進到垃圾掩埋場。

此外，時尚產業的電子商務退貨率也很高，介於四成到六成，增加往返運送的碳足跡，很不環保，但數位時尚也可解決此問題，「英國高檔連鎖百貨商店『約翰路易斯』已運用AI，讓消費者購買前先虛擬試穿，他們發現顧客每次購買前大概都會先試穿八十件左右，這也讓線上購物變得更好玩。」

葛蘭特展望未來，想像在二○三三年之前時尚產業就有類似音樂訂閱平台「Spotify」的機制讓人下載最新時尚，成為你在線上工作出現時的樣貌，或是穿在你的網路虛擬分身上，讓他代替你去參加一場虛擬展覽開幕典禮。基於以上諸多原因，她相信，未來大家衣櫃裡的衣服可能會比現在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