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許多人會在都市叢林裡蒔花弄草，綠化環境之餘，也藉此感受大自然的氣息。不過，對生態園藝家麥克麥肯來說，當代園藝只要加入新思惟，不只是美化環境，還能為拯救地球生態盡一分力量……



顛覆傳統 把耕種改在秋天吧！

麗貝卡‧麥克麥肯（Rebecca McMackin）是一個很在乎生態環境的園藝家。她協助人們打造出的美麗花園，也同時提供鳥類、蝴蝶和土壤微生物棲息的環境。

十年來，麥克麥肯在布魯克林橋公園擔任園藝主任，運用有機原則管理八十五英畝各式各樣的公園綠地。在她監管公園生態期間，竹節蟲、少見的螳螂、飽受威脅的蜜蜂和瓢蟲都回到公園內。公園裡的都市生物多樣性，以及成功運用道德性的管理策略，影響了許多人和其他都市公園採用類似手法。

生態園藝學目標

除了設計公園的職務，麥克麥肯也書寫、演講和教授跟生態景觀管理和授粉生態有關的內容。她也是哈佛設計研究所勒布獎學金得獎者。她在生態園藝的研究發表於《紐約時報》、英國景觀學院、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及公共廣播電視。

麥克麥肯在園藝方面不僅是老手，而且有許多突破性的觀念。頂著景觀設計和生物學雙碩士學位，她將這些訓練應用於目前所領導的決策過程中。其所堅持的園藝做法稱為「生態園藝學」，與純裝飾版本的園藝學剛好相反。裝飾版本以美學之名主張控制植物的發展。

「生態園藝學是以動物為中心！」麥克麥肯一言以蔽之自己的工作重點，「我們鼓勵植物、野生動物和土壤之間的動態發展，努力找出可以讓那些植物不用我們照顧也能蓬勃發展的方法。我們培育出的園區有高度的生物多樣性和生態功能性，有助修補土地所遭到的侵害。」

公園秋耕夏除草

許多傳統園藝做法和園藝業都會聚焦於春天種植。植物批發商和零售商在冬天過後都躍躍欲試，準備滿足消費者先前被壓抑的需求。然而，春天真的是種植、可成功培育植物（不管是從園藝或生態的角度）的最佳時刻嗎？

對此，麥克麥肯表示，春天耕種其實會礙事；春耕後，夏天就來了，那是一個熱、乾又多風的環境，不利植物扎根；但如果改成秋天耕種，遇到緊接而來的冬天，反而有利扎根。她和工作團隊多年前就不在布魯克林橋公園春耕，除了某些對於秋天扎根會排斥的樹種。

根據麥克麥肯的觀察，春耕對園丁來說也很辛苦，必須在剛栽種後持續澆水，否則就種不活。秋耕則給了植物很多時間往下扎根，到隔年夏天就差不多打好根基，屆時不需要再一直澆水了。公園的巔峰栽種時間是從九月末到十月初，「如果種植時間對了，有時只需澆一個月的水，之後就留給植物自己去生長。」當麥克麥肯和團隊不再於春天和夏天拿著水管澆水時，就會把時間拿來幹更重要的活：除草。

紐約市中心奇觀

麥克麥肯以自己的工作為榮。她設計和管理的公園，不僅美觀，還提供植物、野生動物社群、甚至土壤有機物的棲息地。一般人可能以為這是所有園丁都會做到的事，但其實不然。麥克麥肯根據經驗，「大多數的花園都是生態沙漠，事實上，有相當數量的環境傷害是因為要弄出美麗的花園而造成。單是美國，每年就往草坪和花園丟進一億磅的殺蟲劑、除草劑和合成肥料，根本沒有哪個花園要為了美麗而付出那樣的代價，現實裡也完全不需要。」

麥克麥肯認為那種展現野性美的花園和地景可改善我們的環境，提供食物、水和庇護所給野生動物，也可挽回瀕危的動植物。目前全球有股運動，園藝工作者、園藝設計師、景觀建築師、甚至整座城市都在找尋美化環境的方式，還可同時為動物騰出生存空間。她就目睹生物多樣性回到地表上最艱難的生存之地：紐約市中心，那也正是她關心、設計和協助建造公園和花園之地。

麥克麥肯在那裡用廢棄物打造了一個八十五英畝的後工業公園：布魯克林橋公園。這座公園當初是由「MVVA」事務所設計，而今吸引了很多野生動物，除了有許多人造訪，還迎來候鳥、稀有昆蟲和成群蝴蝶。根據她的觀察，人們去那裡打籃球或野餐，未必會意識到自己正走在帝王斑蝶或螢火蟲的棲息地，只覺得蝴蝶好多，夜晚閃閃發光。



創新園藝 兼顧生態創造動態美

麥克麥肯相信，如果在一個充滿交通流量和水泥建築的紐約市中心，都能建構野生動物棲息地，其他地方也行，而且這種事刻不容緩，因為「我們今天面臨了生物多樣性的危機，地球環境處於快速變化中，許多動植物已難以適應，從我小時候到現在，地球已失去將近一半的昆蟲」。

一起來種原生物

麥克麥肯知道有些人可能不喜歡昆蟲，但我們需要靠牠們活著，「我們吃的每三口食物就有一口直接來自昆蟲授粉的結果」。此外，她也強調，「這不單單是人類的問題，已有數據顯示，我們已失去四分之一的鳥類……多數的鳥都是用昆蟲餵食牠們的雛鳥。因此，我們不只要解決氣候變遷，還有一些跟存活相關的多重任務等著我們。幸好，有方法解決，而且其中很多跟種花有關。」

麥克麥肯建議每個人都可捲起袖子參與蒔花弄草以支持生物多樣性的工作。那麼，該從何著手呢？她認為應從種植土生土長的植物做起，其重要性在於原生物種跟那裡的野生動物有關，「植物和動物常常相互依存」。她舉被視為春天最開心的耬斗菜為例，「它們的紅色花朵預示紅玉喉北蜂鳥的到來──牠們是東海岸唯一的蜂鳥。這些蜂鳥大老遠從中美洲飛到美國東北部，倚賴耬斗菜的花蜜補充能量，牠們有理由相信這種花在等待牠們。原來，蜂鳥喝了花蜜後，也會幫忙授粉，兩種生物形成了美麗的共生關係。」

蝴蝶與二星瓢蟲

麥克麥肯表示，栽種原生植物的回報就是近距離觀賞讓人驚喜連連的自然界，雖然辛苦，但很值得，因為努力的結果不僅讓我們獲得生物多樣性，蝴蝶也回來了；一旦蝴蝶造訪花朵，就會快速吸吮花蜜，但如果我們想支援牠們的生命周期，就得在牠們還是很餓的毛毛蟲時提供食物。

她進一步說明，毛毛蟲吃葉子，而且只吃適合牠們消化的葉子。比方說，她曾在布魯克林橋公園觀察到北美紅蛺蝶造訪公園，於是就探索牠們的「天菜」，結果發現牠們最愛一種叫做「珠光香青」、開著白色小花的植物。接著，她訂了一些這種植物，然後種在園區某個角落，北美紅蛺蝶果然直接飛向這些植物。

麥克麥肯也提醒，即便是我們所認知的「害蟲」對生物多樣性也很重要，如布魯克林橋公園的梓木長了很多蚜蟲，有人建議她噴灑殺蟲劑，她沒這麼做，結果隔年二星瓢蟲就出現在梓木上，幫忙吃蚜蟲，而這種瓢蟲已在紐約市消失了三十年。她慶幸自己沒噴殺蟲劑，否則就會一起傷害瓢蟲。因此，「如果我們讓害蟲住在園區，如瓢蟲這樣的捕食性昆蟲就會進駐，只要建構生物多樣性就能阻止蟲害。」

氣候變遷新希望

除了蚜蟲有其天敵，不用在意，就連掉落在地上的葉子，麥克麥肯主張，也該留著，「大黃蜂可以用那些葉子築巢，鳥可拿來充飢、蝴蝶可藉以過冬。」她認為，所有的創新做法讓公園耳目一新，也同時改變我們對美的概念。她舉北美洲東部盛開的芙蓉葵為例。一般園丁常在春天修剪其花梗，她和團隊卻把梗留下來，因為發現有很多益蟲會使用這些梗。一年後，他們發現歌帶鵐的鳥巢掛在那些未剪修的梗之間，不久就看到雛鳥在周遭跳來跳去，這種景觀在一般花園難得一見，但他們可以為這種景色找出這樣的空間。

如今，人類面臨生存備受威脅的氣候變遷問題，讓人有些不知所措。麥克麥肯也曾憂心，但她在新的園藝精神上看到了希望，除了用雙手孕育生命本身給人的感覺很棒，想到我們可以藉此成為生態系統的一部分，回過頭也去支持這個助我們生存的系統，就感覺更好了，而方法只是種種花草，並讓它們野性蓬勃的自然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