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煒智

自二○二四年一月一日起，凡是在一九二八年公諸於世的電影作品，乃至於書籍、文章及藝術作品、知識總匯等等，將正式進入公眾所有的領域（public domain），成為公有文化遺產，任何人進行複製、展示與演出時，也不應涉及版稅和相關費用。以往年年都有這類重點作品清單，今年更是特別中的特別；因為「進入公有領域」的年限規定，在美國一延再延，一改再改，最終拍板定案，其關鍵就在一九二八至二○二四這組重要年分。

一個世代變換一次

一九二八年十一月，米老鼠首次登上電影銀幕，在短片《汽船威利》（Steamboat Willie）中亮相。有鑑於米老鼠形象對於整個迪士尼王國而言，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迪士尼自數十年前起就不停運用他們的勢力，影響美國智慧財產權相關法令的制定和修改，現行作品問世後九十五年的規定，便是最終確定的施行標準，也因此，業界眾人將此規定戲稱為「米老鼠法案」。

在二○二四年進入公共領域，成為文化公共財的並非「米老鼠這個卡通形象」，而是在「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在世界首映之《汽船威利》片中亮相」的「那一種模樣的米老鼠」。我們目前熟悉的彩色版米奇，黑色身體穿著紅色短褲、黃鞋、戴著白手套，眼睛部分黑白分明，現階段仍然屬於迪士尼所有。

回首來時路，米奇的形象幾乎每隔一個世代就會變換一次，而且其中細節相去頗大。一九二八年正式問世之後，黑白的米奇一直活躍到一九三○年代中期，一九三二年為了第五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迪士尼特別製作了一支彩色短片，由米奇領軍，米妮、布魯托等一一引導第五屆奧斯卡最佳男女主角的入圍者走上花毯。這支特製短片並未正式發行，只有在典禮上放映。片中的米奇穿著的還不是標誌性的紅短褲，而是綠色，布魯托則是灰色毛皮，或許是動畫師還在進行色彩試驗，這些角色形象尚未成為日後大家熟悉的正式定版。

也是在這個階段，好萊塢開始採用全新的三色特藝彩色攝製技術；迪士尼陸續推出了〈花與樹〉、〈三隻小豬〉等三色特藝短篇，受到極大的回響，終於，米奇也邁入彩色紀元。

夢想王國奠基礎石

一九三五年，第七十三支米老鼠短篇卡通〈米奇的音樂會〉（The Band Concert）隆重登場，全彩的米奇指揮著樂隊露天表演，歡聲雷動中開始奏起〈威廉泰爾序曲〉，唐老鴨不停鬧場，樂師們的熱烈演奏，竟召來巨大的龍捲風，米奇及眾樂手陶醉在音樂裡，仍然持續演奏，搏得滿堂彩。

這時候的米奇仍然跟黑白時期一樣，只有黑眼珠而無眼白，腳著黃鞋，手上有白手套，但全身穿著樂隊指揮的長袍，看不到底下的造型特徵，要到第七十六號米奇影片《米奇的花園》（Mickey’s Garden），他的白手套、紅褲、黃鞋標誌才算最終確定。

從以前到現在，除了面部輪廓的變化，米奇的性格則由一開始的活潑、愛冒險，甚至有些毛躁，到後來愈變愈溫和，轉化成美國流行文化裡最典型的「好好先生」。

米奇的外形在一九三八年，也就是他問世大概十年之後，正式固定下來。一九三八年的短片《勇敢的小裁縫》（Brave Little Tailor）援用「一次打死七個」的童話故事為基底，雖然是一部「古裝米奇」卡通，他的模樣則已完全成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重要標記。再到一九四○年首映的《幻想曲》（Fantasia），米老鼠在其中扮演魔法師的學徒，更與他永遠畫上等號。一直到現在二十一世紀的3D米奇，都還能看出他一路走來的演進過程。

米老鼠今與昔是一個值得放進博物館細細爬梳的研究課題，華特迪士尼與米奇之間牢不可破的密切互動，更是文化史上至關重大的里程碑。第一代米奇的配音員就是華特本人，而最初的最初，他在火車上捕捉到靈感，順手畫下的長尾老鼠形象，也正是為整個夢想王國奠基的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