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心

趁學生上音樂課，我剛好空堂就留在教室打電腦。一位學生匆匆趕回來拿課本，我快速問他：「你知道怎麼把螢幕的字變大嗎？」老花的我，習慣將電腦螢幕的字體放大，但我剛按了「設定」，卻又找不到要選哪個項目。

學生透過教室觸控大螢幕跟坐在電腦前的我說：「老師，你打字。」依他的指示，我就在搜尋列隨便打了一個英文字母。他看著螢幕說：「老師，你打的是英文，你打一個中文的字。」雖然有點懷疑，我還是打了個「中」字。他又很有禮貌地說：「老師，不是打中，你打字。」打「字」、打「字」、打「字」……原來，他是教我打「字」，然後電腦就跳出字體放大的選項了。

哭笑不得的師生「溝通不良」對話，讓我反省：我們總怪孩子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麼，而我們聽懂他們在說什麼了嗎？我們在說話時，是不是都理解自己在說什麼呢？

練擊劍的學生告訴我：「爸爸說我成績不好，還練擊劍幹嘛？那就不要待在體育班了。」我問她：「妳聽懂爸爸的意思嗎？」她直接說：「他就說我成績不好，就不要練擊劍，不要待在體育班啊！」我說：「妳沒聽出爸爸對妳的期待嗎？」她委屈地看著我，我繼續解釋：「爸爸的意思是希望妳努力顧好功課，在體育班把擊劍練好。」她點點頭似乎了解我的意思。我又接著說：「我們大人有時候也不太會表達自己心裡所想的，就會讓你們誤會或受傷。所以當妳有懷疑可以再確認一下。」老實說，要國一的孩子聽出大人說話的「言外之意」，是有點困難。

當天下午，一個課業成績落後的男生突然跟我說：「老師，我決定好好算數學了，我總不能箭射不好，功課也不好。」我有點詫異他為什麼突然作這樣的「宣誓」，或許是前一節數學課老師給他的鼓勵發生了效用。我笑笑說：「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說想要把箭練好，也想把書讀好。」他點點頭，確認過他想表達的意思，讓我開始期待他接下來的努力。

每天看學生的聯絡簿，我總要求自己評語要用肯定、正向的語言，不要帶有否定或負面的語氣。希望學生一眼就感受到我文字的溫度與對他的關心，我期盼學生更好的心是沒有疑慮的。

但慚愧的是在日常對話，我也常犯沒有「好好說話」的毛病。用「幹嘛」問學生原因，例如：「你幹嘛不交作業？」或是用疑問句「為什麼」取代我的要求，例如：「為什麼這麼吵不看書？」其實，直接說「我希望你們安靜閱讀」就好。或者責備學生：「你每次都……」學生當然要反駁：「我哪有每次？」想想那個教我打「字」的學生，跟我講的每一句話都會先稱「老師」，總是對學生快言快語、直話直說的我，也該多學習他對我的「尊重」和「禮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