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慧齡

雅俗共賞的《增廣賢文》，以冷峻的目光，洞察細瑣繁複的人我互動，是人生的智慧寶典，也是中國古代兒童啟蒙的讀本之一。

當讀到「是親不是親，非親卻是親」時，不禁想到在職場上結識多年的三對母女的故事。母女彼此關愛疼惜的互動，很難察覺這是毫無血緣關係的「母女」，是自然流露的孺慕之情、舐犢之愛。

一位快人快語個性直爽的婦人，原就育有兩男兩女，看到鄰居女孩與自己的孩子年齡相仿，卻缺乏妥善照顧，情義相挺的悲憫之心油然而生。不僅把他當作親生女兒接過來撫養，還教育自己的孩子們，要彼此不分親疏，相互鼓勵關懷，給自己兒女們的，鄰居女孩一定也有，讓這位母親離家出走、父親酗酒成性的女孩，有了家的溫暖。他們家庭的凝聚力極強，融洽相處的氛圍至今十餘年不輟，是鄰里間廣為流傳的佳話。

另一位滿臉笑容的婦人，最近分享他的喜悅，女兒將出閣了，他忙著準備豐厚的嫁妝，女兒能夠找到好的歸宿，是他最高興的事。回首前塵，產下長子後，他就因婦科疾病不孕，在朋友的安排下，參訪孤兒院。偶然間，看到一位瘦弱的女孩目光炯炯朝向他，周圍似乎縈繞著一種共振的回響，他當下覺得這就是最好的安排，將女孩領養長大成人。乖順的女孩，果真和他很投緣，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有位頭髮灰白稀疏的老婦，直指著身旁怯怯懦懦的外籍女子說著，希望識人較廣的我，能為他的「女兒」介紹對象。這女子趕緊反駁：「媽，我已經有先生了啊！」健談的老婦，毫不避諱地聊起了家務事。

經常出差在外的獨子經由婚姻仲介，到越南娶回這位媳婦，不到半年，兒子腹膜炎病危。老婦本想要媳婦人工受孕，給兒子留下子嗣，沒想到兒子反要母親還給媳婦自由之身，不要因一己之私而束縛他。

兒子過世後，老婦買張單程機票附帶一筆費用送他回娘家。不料，無緣的媳婦在安頓自己的父母後，又飛回到老婦家，聲稱要做他們的女兒，孝養他們。膝下無人的老婦喜出望外，卻也半信半疑地接納他。

然而，街坊流言蜚語說長道短，認為他趨炎附勢，是在利用老人家，最後一定會結交新歡，等到取得身分證就會遠走高飛啦！

老婦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女兒，迄今十幾寒暑，生活單純地在麵店打雜，閒暇就在家陪伴兩老。正因為情同母女，老婦鼓勵他去公園，和那些同鄉的看護聊聊天，還希望為他找個好姻緣，即使他執意不要。

所謂「善緣如甘露，惡緣如冬霜。」生命中的相遇，都是多生累世的因緣，隨著輾轉輪迴，於機緣成熟時顯現出來。宿世結下的善因良緣，讓他們彼此絲毫不顧忌血緣的有無，總覺得命中註定就是一對母女，只是上天開了玩笑，讓他們兜了個圈子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