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詹宇

我五十幾歲，另一場人生馬拉松，從半K開跑。

在一兩百公尺的短跑賽道上我算得上一個「咖」，那是少年十五二十時，不過雙腿馬力總是撐不遠，四百以上的徑賽就與我絕緣。服兵役時要跑五千公尺是我的一大罩門，帶隊變落隊曾經是我當排長初期的漏氣事。

短跑靠天分，長跑靠努力，長跑其實單調無聊又會喘到上氣不接下氣，退伍後無人要求我自然懶得與它再接觸。一年多前到學校操場試跑，續航力竟然不到半公里！沒錯，只有半K就讓我體力不支、意志就範。

那時候，主要因膝蓋不堪重用，不久前才結束打了好幾年的羽球，想再找個常態運動來維持體能。適逢疫情爆發，為提高免疫力，我有了跑步的念頭，去年開始跟著太太的腳步，踏上社區健身房的跑步機。

太太過去最討厭跑步了，但自從那幾乎沒什麼人用的跑步機被我倆「包養」後，跑完再躺上旁邊的按摩椅放鬆，成為她最大的享受。雖然還稱不上喜歡慢跑（因為要說喜歡還得有些本事），卻沒想到，跑完後那股解放身體的暢快也悄悄溜進了我們的日常。只是前面大半年，「晒網」還是遠多過「捕魚」。

打球有play的樂趣，爬山有賞景的雅興，至今我還是覺得跑步相對來得無趣。但是慢跑自有它的魅力，不僅最簡單易行，也是最自由自在、最能自我要求的運動。

跑步時，機械式地擺動雙臂與跨動雙腿，調節呼吸並感受心律節奏，能夠專心與自己的身體獨處及對話；韌性則是長跑最大的考驗，跑到撞牆期，得要自己堅持撞下去！跑完之後，淋漓汗水帶來的通體舒暢，創新紀錄帶來的成就感，身體會急巴巴地告訴你──下次再來。

之前有打球、山也一直在爬，我的體能與慢跑耐力卻不成比例，「效能」欠佳應該出在紊亂的呼吸和不良的跑姿；在縮小步伐、放慢速度之後，跑步距離果然開始有所進展。跑步其實大有學問，我還在學習和調整，也開始擬定練習計畫，目標不是參加路跑活動（但也很樂意先體驗一下小場面的），而是成為「跑步的人」。

慢跑不只是運動，也是一種生活態度。生活中有一件事情可以認真努力，也是跑步帶給我的意義。

人生就像馬拉松，最重要的不是速度，而是持久。看了精采又勵志的小說和動畫《強風吹拂》，受到那一群男大生挑戰箱根驛傳的奮鬥歷程啟發，我為自己敲起鼓聲──持續跑吧！

「你喜歡跑步嗎？跑步的真諦是什麼？」如同書上寫的，我跑步時也會思考這問題。在那爽快移動與疲憊跨步之間，在迎風吹落汗水之時，儘管跑到精疲力盡、氣喘吁吁，我彷彿聽見體內原始而孤獨的吶喊：人生只能前進，我只能努力往前、再往前跑。

破風的快感已不再，如今，一股輕風拂面而來。或許，也不必高談跑步的真諦，只要能跑，又何必用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