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怡如

踏上瀨戶內海的宮島，我循著海岸線，信步朝嚴島神社走去。

神社建築在潮間帶上，素以「海中千年鳥居」聞名。沙灘上偶見兩三隻小鹿或跪倚石宮燈旁，或恣意行走，很自在，不像奈良群鹿那般會追逐搶奪人們的食物，機靈卻又勢利，我突然覺得，自己下班後不參加應酬的堅持，比較像宮島小鹿，不會逢迎巴結，不像奈良鹿擅於察言觀色。

宮島自古以來被認為是三位女神居住的靈島。眼前海天同藍，沙灘上石礫印著深深淺淺風化的足印，一切是那麼原始而有野性，所謂的靈境，應該就是源於這自然不人為，轉頭望進宮島小鹿的眼神深處，似也帶著某種野性，許是生長在宮島這獨特的地理環境，讓牠們不爭不求，才有這靈氣吧。

石宮燈附近，一位老畫家在那角落側寫鳥居，畫布中船伕搖船撐篙，正載客徐徐穿過鳥居下，陸海各自一方的神社、鳥居，因這行船增添了動感，且神社後方巍巍的彌山，因著秋楓穿上了芥末黃與紅相間大袍，潮音隨群浪遞嬗至朱漆的鳥居內，由微弱漸轉低鳴。專注在黃綠色度調配的老畫家融入這山海靜闃裡，這安和的景象令我恍若置身世外桃源。

走進街道巷弄裡，一間又一間的神社、寺院擦身而過。忽見路旁兩位修行人裝扮的年輕女子，她們既未托鉢亦不宣教，手持白木杖安靜地站立，神情恰如沙灘上的小鹿，雲淡風輕地凝視著往來人群。

宮島小鹿的眼神、老畫家的專注背影與持杖女子的自若，我也因他們那享受喜愛事情的神采佇足而動容。行旅在靈境宮島，彷彿不經意的一個轉身，靈秀之人或物，盡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