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佳

教育界最近正熱烈討論新課綱關於提升素養的教學，正反見解砲聲隆隆。其實，以我多年教學經驗來看，只要投入心力進修、充分了解，這些新政策都不致造成問題；帶班，才是最頭痛的任務，尤其是擔任私立學校的導師。

帶班時，若班上出現違規累累的叛逆學生，不但得花全副精神恩威並施地輔導，同時還得與家長密切聯繫。幸運的話，孩子安然畢業；若中途輟學，不僅白忙一場，還得在導師會議上說明異動緣由，好像學生流失全是導師的責任。雖說老師們都理解，對私校而言學生就是財源，但仍感受到難以承受的壓力。

溺愛的父母，是另一個讓導師頭痛的事，他們會隨時來電或現身辦公室。例如，為掩護孩子遲到，一早來電謊稱身體不適耽誤了，直到第二節課才姍姍來遲；孩子抽菸被逮，卻要導師幫忙查出是誰帶壞兒子，即使孩子承認國中就已開始抽菸，居然說是老師傻傻被騙了還當真；孩子因為作弊該科零分，就找民意代表關說，還怪導師沒愛心。

這些不一而足的事件，常讓導師嘗遍了兩面不是人的苦滋味。尤其少子化後，全班幾乎都是獨生子女，導師動輒得咎，教育熱忱幾乎被磨光，傷痛指數倍增，能不帶班都要額手稱慶。

期末撰寫德行與成績評語，也是一樁傷腦筋的差事，最怕的是大過不犯小錯不斷、學習能力強但不專注在課業上的學生。

某年，班上一個縣議員的兒子，就是典型聰明又頑皮的小子。抽菸、遲到、向師長及同學嗆聲、篡改請假單、掃除開溜等，違規行為一籮筐，幾乎難以寫出好的評語。站在多鼓勵、少苛責的教育立場，苦思多時寫下：「善用反應靈敏長處，表現必可期。」

開學當天，孩子垮著臉求我改評語，因為他被爸媽叨念了整個暑假，還被盯著去補習英文，假期全部泡湯。我立馬答應，但前提是他得不再違規、成績all pass，那我就改成「表現有長足進步，殊堪嘉許。」新學期，這孩子果然收斂許多，還毛遂自薦當英文小老師。沒想到，一句評語竟能讓孩子改過遷善，也算補償了導師費神撰寫的辛勞。

錢少、事雜、吃力不討好，就是導師工作的寫照。唯有當學生步出校門多年，在街上認出你時，特地趨前畢恭畢敬鞠躬，感謝你當年沒放棄才有今天的他，那一刻方能真正感受到，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