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雲生

舅媽離世之後，舅舅就一個人住，昔日老房子溫馨清爽的感覺，隨著女主人的殞逝，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一直到從事家居設計的表姐按時回家打掃、梳整老屋，才重現了昔日的溫度與光亮，也拯救了終日憂鬱頹廢的老父。

表姐從小就是個重視整潔的小孩，不用大人囑咐，就知道自動自發飯前洗手、飯後漱口，制服袖口也總能保持乾淨潔白，小小年紀，房間不但井然有序，對於收納擺設更見巧思與美感。後來成為家居設計師，只不過是順應天性與對空間美感的喜好而已，她亦十分樂在其中。

只不過，表姐的潔癖也曾嚴重到釀成家庭關係緊張。因為，只要看到周遭哪裡髒亂或是擺設不對勁，她就會立馬下手整治，讓先生、小孩「壓力山大」。

表姐對居家環境的要求，大概是受到舅媽善於打理家務的影響。印象中，舅媽一家人自眷村到國宅，再到後來住進電梯華廈，家裡總是舒適整齊，雖然家庭成員不少，也從不見雜物堆積。表姐也是一脈相傳，母女有共同的信念：髒亂實為罪惡淵藪，居家環境的整齊清潔，與家人的健康、心情及人際關係息息相關。

舅媽離世後，子女雖然殷勤照料父親，不但定時回家探望，還安排了鐘點工到宅打掃。但舅舅不善打理家務，寓所只見物品堆積，有親友帶來的營養素、雞精、牛奶、醬菜等瓶瓶罐罐，地上堆放著了各樣衛生用品，桌上則是書報雜誌、廣告傳單疊放的混亂局面，成堆的印刷品積累了厚厚一層的灰塵，感覺整間房子都快呼吸不到新鮮空氣了。與老妻相守數十年的舅舅，變成頓失依靠與盼望的孤獨老人，守著沒有老伴的老屋，更形悲涼。

男主人沒有能力也沒有意志整理收拾，日復一日，家裡瀰漫著似有若無的酸腐味及陰鬱的不祥之兆，我想，那大概就是獨居老人的氣息吧！此等情景讓表姐驚覺，父親正在一個既不舒適又不健康的住所逐漸老去，原本溫馨的老房子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飄散出腐敗的氣味。

由於深知環境對一個人身心的影響，相較於其他兄弟姐妹只是一昧地送補品、食物，表姐則是直指要害，大刀闊斧地展開房屋的清理、整頓工程。除了清出不必要的雜物，分類收納物品，也針對父親的能力及慣性，重新規畫老家的動線及櫥櫃使用的便利性，方便老人家把用過的物品放回原處，而不是隨便堆置。

除了鐘點工平日的簡易清潔，表姐每周也會回家做一次大掃除及整理收納，讓父親所在的環境更為清爽、明亮。除了換上晾晒過日光的乾淨拖鞋、被單、毛巾及腳踏墊，也會在窗台放上順應季節的花束，讓居家環境充滿新鮮的正能量。

近日探望舅舅時，原本憂鬱委靡的面容已展現出元氣與笑意，身心似乎都變得輕鬆不少。環視老屋，已無獨居老人的陰鬱氣味，而是一個對住家環境十分敏銳的女兒費心營造的明亮家居。

整齊、清潔、美觀，不但是表姐與舅媽堅持的信念，遠離雜亂，更是關懷照料、拯救親愛的家人脫離負面能量的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