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嘉欣

「自細漢我就不愛讀冊，憨慢講話，大漢了後……」小時候，偶爾聽到父親這樣講述他與爺爺的關係，印象很深刻，因為跟父親威嚴的外表有著很大的反差。才發現，哇，原來父親也有柔軟的一面。

從小的印象，父親總是很忙碌，總是叼著菸、眉頭深鎖地坐在辦公桌前，不知在思考什麼。忙碌的他在書寫文件時，手上總是夾著一支香菸，所以家裡到處都是菸灰缸，以及尚未拆開的香菸。當時，因為不喜歡父親身上那一股臭臭的菸味，總是希望離他愈遠愈好。

因此，每當父親想過來擁抱我時，我總是會推開他。是的，我討厭他，我真的很討厭他，我非常非常討厭他，因為他讓我們家變得臭臭的！也因為擁抱會讓我身上香香的味道變成臭臭的，所以，我跟父親距離感愈來愈遠。

然而，這一切在某一個夏天有了改變。

那年，爺爺搬來我們家與我們同住。奇怪的是，從那天起，家裡的菸灰缸都變成了口香糖，未拆開的香菸被丟在垃圾桶中，父親工作時也不再叼著菸，而是嚼著口香糖。小時候不懂事，也沒有多問，只是覺得，爸爸好像不一樣了。但，因為爸爸不再臭臭的，所以當他要抱我時，我不會再把他推開了，原本嚴肅的父親，好像也變得容易親近了。

隔年夏天，爺爺因住得不習慣，搬回了老家。北上讀書後，返家時總會順便詢問爸媽爺爺的近況。媽媽說，爺爺自從成功戒菸後，肺部的老毛病已改善許多。聽媽媽娓娓道來時，我才知道，原來，爸爸是為了爺爺才戒菸的。

因為爺爺搬來與我們同住時，已被醫生下了最後通牒，若再不戒菸，恐怕會丟掉寶貝的生命。爸爸也是因為如此，才半強迫爺爺搬過來，好就近照顧。媽媽說：「妳爺爺戒菸很多次都沒成功，但這次一定不能失敗。所以妳爸決定陪著妳爺爺一起戒菸，不然當他抽菸時，爺爺看到了卻不能抽，肯定會更加痛苦。」

我想，不善言語的爸爸，是否曾經希望透過抽菸，拉近他與爺爺的距離？從小，爸爸因為成績較不優秀，從來不是受爺爺疼愛的小孩，但長大後，他總是細心地照料著爺爺。

現在，爸爸已成功戒菸超過20年了，爺爺也在前幾年以高齡過世。但每當我想起那個盛夏，就能感覺到那一股香香、淡淡的溫暖親情，依然一直延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