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莫內（O.C.  Monet）一百二十年前完成的畫作《乾草堆》，上周在紐約賣出，價款一億一千萬美元，是印象派作品當中，迄今最高的紀錄。

莫內畫作的價格這麼高，但莫內是怎麼出名的？卡里博特（G.  Caillebotte）居功厥偉，雖然他相對地默默無聞。

莫內等七位印象派畫家初出茅廬的時候，畫作乏人問津，生活困窘。是卡里博特扮演了伯樂的角色，他擁有繪畫天分、法國知名作家左拉（É.  Zola）稱讚他使用「顏色巧妙」，技冠群雄。

當年，眼見朋友阮囊羞澀，家境富裕的卡里博特毫不猶豫，很快出錢買下了七位印象派朋友的七十幅畫作。他預立遺囑，要求國家畫廊典藏並展覽這些作品，且展覽時必須排除其他印象派畫家。法國政府覺得這個遺囑流於傲慢，雙方僵持後妥協，畫廊同意接受半數，其中，莫內占了八幅最多。透過現場展覽以及畫作刊行，莫內等七位印象派的作品廣為世人認知。曾有人研究，美國康乃爾大學圖書館所蒐藏的印象派圖書達一千冊，現身這些畫冊的作品，最為頻繁的來源，正是卡里博特購進並捐出的三十幾幅。

心理學教授卡丁（James  E.  Cutting）心生好奇。他想知道，是這些作品具有其他作品所沒有的素質，致使人們投以更多的注意與欣賞嗎？

卡丁設計了兩次實驗。第一次有一百六十六位康乃爾大學生接受測驗，他們看了很多組印象派畫作，但每組的兩幅作品必有一幅是莫內等七人的作品。測驗的結果是，十次有六次，學生表示更喜歡知名的畫作。那麼，這是因為畫作本身好，還是因為學生更為熟悉這些畫而做此選擇？

卡丁因此執行第二組實驗。這次是一百五十五位學生，刻意提供五十一組畫作，各組都有十九世紀的不知名（不是莫內等印象派）的畫作，平均四幅，同時有一幅知名的印象派作品。實驗結果，在這五十一組畫作中，有四十一次（也就是八成以上）學生會選不知名畫作！這次實驗提供了證據，顯示人一熟悉某種場景、人物與畫面，予以圈選的機會，遠大於他對不熟悉的刺激之反應。

看來，莫內等人畫作得到重視與值錢的原因，出於眼熟的成分，多於其內在素質。這個道理不僅存在於畫作，當前臉書或Line能夠賺大錢，也是因為人們彼此熟識後，共同使用這些新媒體，才造就它們飽滿的荷包，與它們提供的服務品質，反而關係較少。

徐季耘（台中／文字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