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yoyo yang
那年七月,我很榮幸到德國茵格斯達的一間小學開一堂溜溜球的工作坊,我期望能在一個下午,教會25位小朋友5個溜溜球花式。
在台灣,這個工作對我來說,應當輕而易舉。不過,我在德國,現場沒有一個小朋友聽得懂中文,只能依賴邀請我去德國的斯可姊姊幫我翻譯德文。請你想像一下,25位小朋友拿著溜溜球出現在草地上的情形……
首先,要管理好這群小朋友,可能比警察驅離占領機關的壯士還要困難100倍。另外,我沒有拒馬,也沒有警棍,我只有一口破英文,跟一位幫我翻譯德文的斯可姊姊。現場亂七八糟,而我竟然只教完2個花式,甚至有些小朋友可能還沒學會,就下課了。
當天晚上,曾在台灣教過英文的斯可姊姊把我罵了一頓,她認為下午的課程是沒有效果的,對於花錢又花時間讓小朋友學習的家長而言,我是一位不稱職的老師。也許在台灣發生這樣的狀況,隔天我就會被家長們投訴到失去這份工作。於是我們花了許多的時間討論明天的另一個課程該如何設計,好來彌補這齣鬧劇。
沒想到,隔天,我跟斯可姊姊看到了昨天的那些家長拉著小朋友來到我們面前,一一道謝。他們感謝我們昨天下午給他們的小孩一個很特別的下午……
家長們說,小朋友回去都很開心地分享溜溜球有多好玩、多有趣……當時的我,站在那裡,愣住了……
原來,那裡的小孩,他們學會──活在當下、享受美好。而台灣的孩子,只記得待會兒,要去哪裡補習、考試要考100分、月考要考第一名、大學要考上第一志願,甚至要念完研究所,這樣未來才能有好工作……
我求學的這段期間,因為永無止境的考試,我錯過了什麼?為什麼,我非得到離家9300公里遠的地方,才學會這件很簡單的事情。
幾年後,我不經意地看到了一部電影《想飛的鋼琴少年》:維特自出生起便有蝙蝠般的靈敏聽力、媲美莫札特的鋼琴才華、精通股市操盤的數學頭腦,最喜歡看的就是百科全書。雖然父母希望維特未來成為偉大的鋼琴家,但他卻和所有小男孩一樣只想在天空飛翔。為了逃離沈重壓力,維特總愛跟在爺爺身邊一同探險人生。維特終於決定不再為他人而活,戴上爺爺和他親手打造的翅膀,縱身一躍、飛上天際。
演奏音樂原本應是最純粹的喜樂愉悅,乘著音符律動便這麼隨心所欲地自在遨遊。一旦雙親加諸於自身的期望超過了能承載的重量,原本靈活飛舞如蝶影交錯的十指,也開始像鉛鐵般沉重起來。原本好動活潑的孩子們,被領結與燕尾服套上了囚禁的繩索,只能乖乖地在鋼琴前方正襟危坐,成了雙親鐵腕掌控下沒有自我意志、空空洞洞的操線人偶。
直升機的愛,更多的是兩代之間的鴻溝端倪,極端的施、乃至於極端的受。
那一課,是我目前為止最大的人生震撼與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