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耀堂
第一次聽到「teenage」這個名詞,是在我高中時的英文課堂。當時從加拿大學心理學系回來的英文老師詳細地為我們講解「teenage」,讓當時都是「teenager」的我們了解年輕人叛逆的原委。
後來我從師範大學畢業,自己也站上講台成為高中老師,天天面對的就是這些正值青春叛逆時期的孩子們。無可否認,第一年我被整得昏頭轉向,每天都在思考對策與學生交手;第二年情況稍好,開始有別班的班導師找我幫忙解決他們班的難題。
當時我隔壁班的班導師賴老師是英文老師。在這所以美工科出名的高職,學生學習的困擾大部分都與美術有關,所以賴老師也常常把她的問題學生帶來給我。
這天,快放學的黃昏時刻,她帶來找我的不是學生,是一位來自桃園的中年女士。她說兒子已經念到高二了,上個禮拜放假後就不肯回學校上課,吵著要到機車行當學徒修理摩托車,任她說到「有嘴無沫」都沒有用。
其實她的兒子資質不差,我馬上答應跟她跑一趟桃園去她家看她兒子。剛抵達的時候,沒看到那孩子,我待在她家的百貨店等了一陣子,方才看到他帶著零嘴從外面踱進來。我站起來只說了一句:「我的作業你可以慢一周交,現在去收拾東西,跟我回去吧!」他沒說什麼,進去取了行李就跟我回來。我還記得當時天色已晚,他的媽媽特地叫了一部計程車送我們回來。回到台北後,發現那孩子已把租房退掉,所以我只好分租房間給他,並且每天叫他起床上學。
畢業三十八年後,在一場學生的同學會中,我與這位已成為名陶藝家的學生重逢,訥於言辭的他,跟我提起這段走出我的記憶很久的往事說:「老師,當年要不是你,現在我不知道會在哪裡。」
往事再次回到我的腦海,我記憶深刻的卻是他母親那張「憂心忡忡」的臉容,我說:「媽媽呢?她還好吧?幫我約好,我想去看看她。」
這天,我來到這位學生的工作室,終於見到八十二歲的徐媽媽李彩雲,為她畫像時聊起當年的故事,她說孩子就是在那段時間很難教,後來就好了。
如今,李彩雲在老伴走了之後,收起生意也開始學畫,還每天游泳健身,因為她有特殊的美感專長,每每在社團有大型的活動,她都負責插花:「我都把花插得又多又漂亮,讓大家看了都很開心。」
「teenager」該怎麼翻成中文,我也沒有答案,但李彩雲當年為了孩子用盡苦心,要將孩子由傾斜導入正途的精神,如今依然讓我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