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議震

一九○○年基隆港開始了第一期築港工程的濬渫，直至第二期築港工程的完工已是一九一二年六月（註❶），基隆港在川上浩二郎等人的致力下，脫胎換骨，正式取代淡水港，成為台灣對外貿易的首要港口，也開始了基隆港市的黃金時代，對於閩、台、日的佛教交流更是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境地。

基隆港第一期築港工程完工的前一年，一九○二年，籍貫基隆的善慧法師渡海遠赴福建福州鼓山（註❷），禮湧泉寺景峰老和尚為師，落髮披緇，後依妙蓮老和尚受具足戒，嗣即返台，弦開法化。

一九○五年，基隆地方善信林來發發大心，將自有月眉山一甲餘的茶山捐出建寺（同註❷），妙善、善智法師於此著手興建靈泉寺，之後兩法師相繼示寂，一九○八年靈泉寺大殿落成，十月善慧法師晉山為第一代住持。

民國六年，靈泉寺因新建的開山塔、報恩塔、普同塔落成，籌畫啟建七壇水陸大法會，善慧法師禮請圓瑛法師、岐昌長老渡台主法及宣講佛法，圓瑛法師不克赴台，轉請太虛大師來台。

太虛大師在自傳中〈出關與遊台灣日本〉記有此事：「時台灣基隆月眉山靈泉寺寺主善慧，請圓瑛去講演佛學，並托代請水陸正表及頭單香燈。水月法師（按即岐昌長老）及他的法徒靈意，已應擔任水陸之事；圓瑛以寧波接待寺、福建會館等事忙，轉請我去。」（註❸）太虛大師於民國三年秋天閉關，至「民國六年的立春早晨，忽然動念要出關了，即著人請了老來開關。」（同註❸）

剛出關不久的太虛大師接受禮請，於十月十九日抵達基隆。二十八日，靈泉寺法會開始，逐日所修法事有：「一、迎聖諷經，二、秋季祭典，三、石塔開幕，四、祝釐萬壽，五、祠堂回向，六、設放水燈，七、大施餓鬼，八、追薦國殤。」（註❹）柬邀全台灣僧俗四眾及基隆檀越護法官商，其中會首有許迺蘭、顏雲年、張清漢、魏水昌等名流，而此時的基隆港市因築港建設，一片欣欣向榮，官紳巨賈赴會者前後近萬餘人。

太虛大師在法會的最後一日，以「真常之人生」、「佛法兩大要素」為題講演佛法，由善慧法師現場翻譯為閩南語。太虛大師此行極值得關注的是，與日僧熊谷泰壽在靈泉寺的一夕筆談，茲摘錄如下：「予曰（即太虛大師）：日本各宗僧侶，不去俗姓，帶妻食肉，與信佛之在家二眾無異，鄙意甚有不滿……彼答（即熊谷）：日本之稱姓帶妻，略說理由有四：一、日本宗教特徵，二、時代產物，三、信徒要求，四、寺制。予詢（即太虛大師）：所謂寺制，是遺傳來之制度？抑由政府特定之制度？則云（即熊谷）：明治間政府所定之制度也……」（同註❹）

從太虛大師與日僧熊谷泰壽記錄於《東瀛采真錄》的筆談，可窺見太虛大師對於日本近代僧伽制度的意欲探究及對於日本僧侶「帶妻食肉」制度「甚有不滿」。在《東瀛采真錄》還記有太虛大師與德融法師、日僧齋藤道痴等人詢問日本佛教僧伽教育、布教、寺制分等、佛教青年會、佛學研究成果等問題。

在太虛大師的〈出關與遊台灣日本〉一章的文末說道：「此遊的成果，即證明了我所作的整理僧伽制度論，如分宗組織等，確與維新以來之日本佛教堪相印合。而本原佛義，聯成一體，則猶較勝日本一籌；使中國能成為歐戰前的近代民主國家者，應可見之實施。」（註❺）

太虛大師一生以僧伽改革運動為志業，在志業接連遭遇障礙中，民國十一年太虛大師決定「改進整個佛教的人才」（註❻）而創設「武昌佛學院」，其中「課程參取日本佛教大學，而管理參取叢林規制，學生在家出家兼收。」（同註❻），這一創見當與太虛大師東遊台灣、日本見聞兩地佛教教育現狀有關。

註解：

❶出自陳凱雯〈技師川上浩二郎與基隆築港〉，《台灣學研究》第十六期，民國一○二年十二月，第九十四頁。

❷出自于凌波著《民國高僧傳續編》之〈基隆月眉山靈泉寺釋善慧傳〉，昭明出版社，二○○○年八月第一版，第二八六頁。

❸出自太虛大師著《太虛大師全書》第二十九冊，善導寺佛經流通處印行，一九八○年十一月三版，第二一九頁。

❹出自太虛大師著《東瀛采真錄》之〈月眉山靈泉寺之法會〉，一九一八年出版。

❺出自太虛大師著《太虛大師自傳》，普門文庫，一九八六年出版，第五十九頁。

❻同註❸，第九十三、九十四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