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院擬開臨時會,將不當黨產處理條例列為第一案。國民黨立委稱若強行闖關,將永無寧日。民進黨則說:「如果臨時會有激烈畫面,敬請見諒。」綠營網友留言,「激烈畫面避免不了,請『一次』解決吧。」藍營網友稱,「支持國民黨以暴制暴。」
台灣政治「永無寧日」不是未來式,而是一向如此,更令人關切的是網友。由於網路匿名性,沒有類似媒體新聞室的節制(譬如投書,需經編輯審核,決定刊登與否),網友率爾發言,往往無節制、情緒性、極端化,彼此的「決裂式對立」早已超越現實,而「引導」現實。
陸客來台銳減,商家唉嘆,但民間製作的「沒有陸客的台灣」廣告文宣近期在網上熱傳,強調景點少了陸客,更值得一遊。歧視言論招致陸媒及網友不滿,怒批「哪個國家沒素質低的人,不要以偏概全。」
兩岸互動裡,本來最沒問題的是民間交流,如「最美麗的風景是人」。但當陸客蜂擁而來,「素質低的人」破壞整體形象,港人稱陸客為「蝗蟲」,台灣則有上述文宣。香港與大陸關係之所以緊張,民間不愉快是相當重要因素。
兩岸的距離,譬如地理上的海峽,使彼此人民不像香港那樣直接衝突。但網路做到天涯若比鄰,更容易發生口角。日本的民調中,高達七成的人對中國大陸沒好感。但由於語言不通,不會形成網路論戰。香港人的中文夾雜粵語,不若台灣與大陸「容易溝通」,更容易破壞民間友誼。
現在許多人重視網友、鄉民的意見,認為是一種民意的呈現,另一種自主出現的民調。不過,網路上的「主流意見」可能是虛假的,刻意做出來的,是從「沉默的螺旋」衍生出的「迴聲室效應」。
沉默的螺旋指的是,如果人們覺得自己的觀點是公眾裡的少數,將不願意(或不敢)傳播自己的看法;反之,會勇敢說出來。
而且,媒體通常會關注多數者的觀點,輕忽少數觀點。於是少數的聲音愈來愈小,多數的聲音愈來愈大,形成一種螺旋式上升的模式。
在網路時代,「沉默的螺旋」效應更大。所謂網友的「肉搜」,「灌爆信箱(或臉書)」形同霸凌,使少數者更不願發言。「迴聲室效應」是指,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意見相近的聲音不斷重複,並以誇張或其他扭曲形式重複,令處於相對封閉環境的大多數人,認為這些扭曲的部分就是事實的全部。
因此,當執政者傾聽民意的途徑,由「現實的現場」轉向「社群媒體的現場」,所得到的可能就是經過「引導」的網路現實。
蔡英文五二○當天就職演講,大陸三位對台學者表示肯定。但四小時後北京態度翻轉,調子愈來愈硬。主因是大陸網民幾乎一面倒謾罵。大陸沒有民主選舉,但透過網路,民意已能影響決策。網民情緒發熱,領導人不敢忽視,認為民氣可用;但最後壓不下來,不得不順應民粹。
台灣藍綠對立,雖未必「成也網友,敗也網友」,但網路可能更易形成敵意。兩岸民間交流亦同,當「沉默的螺旋」愈多,情緒謾罵的「迴聲室效應」愈大,愈可能驅使政治人物做出不當決策。民間交流的網路陷阱,不能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