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瓊瑤

連假期間，到哪裡都是人擠人，想不到連看個醫生都那麼熱門，診所的鐵門還沒拉起，我前面就已經排了兩個人。不到十分鐘，第四名患者就出現了，是個小男孩，從一開始就不排隊，不斷在階梯上跑上跑下，等看到鐵門拉起，就和爺爺直往裡面衝，且直接插隊在我前面。捷運上禮讓老弱婦孺是應有之義，但沒道理連就診都可以不用排隊吧！

我對男孩的爺爺反映，幸好家長也是個講理人，立刻往後一個位置。沒想到，隔幾天在大安森林公園玩盪鞦韆，又遇到相同的狀況。豔陽熾熾，一整排盪鞦韆的小孩玩得興高采烈，我相準一個比較少人等待的鞦韆，開始排隊。等了一陣子，我發現對面也有一對母子站在鞦韆後等著，心中不禁盤算：他們有看到我在這邊排很久了嗎？等一下如果他們插隊，我要怎麼跟這位媽媽溝通呢？

好不容易鞦韆上的女孩下來了，對面藍衣男孩立刻上前抓住鞦韆，我只好客氣地跟他們說：「對不起，是我們先來的。」

「可是我們排了很久。」

「我知道，我有看到你們在排隊。可是你們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這邊排隊了。」

藍衣男孩也不吵鬧，乖乖跟著媽媽退開。唉，頂著大太陽排隊，大家都辛苦，輪到玩鞦韆的人實在不應該占用太久。沒想到，我才把孩子放進鞦韆裡，藍衣男孩的爸爸就出現了。

「小姐，盪鞦韆要排隊喔。」

「是啊，我剛剛也是排隊等的呀。」

「可是，我們已經排很久了。」

「我排到一半的時候，才看到你們出現。」

「可是，妳排的方向不對，我們那邊才是排隊的地方。」

關於「排哪裡才對」這一點，我還真不清楚，一開始也四處搜尋告示牌，可是上面只寫「限三歲以下，每次三到五分鐘，請家長陪同」，我只好跟著別人的方向排。那爸爸說我排錯了，我沒有力的證據可以反駁他，不過覺得他們夫妻聯手，太過咄咄逼人了，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因而更不想讓給對方，沒多久，那爸爸只好悻悻然地離開。

儘管如此，我還是讓孩子只玩了一、兩分鐘就下來，畢竟每個站著等待的孩子，對鞦韆的渴望都跟當下的氣溫一樣火熱。當我抱著孩子，想再搜尋適合一歲小孩的遊具時，老公帶著女兒忽然從背後出現，對我說：「媽媽，妳鞦韆排錯方向了。」

我聽了悚然一驚！老公帶女兒到大安森林公園嬉玩已有無數次，算是老手了，他這麼說，就表示我剛才真的排錯方向了。天啊！難不成我剛剛竟然成為自己最不齒的違規者，還大言不慚地與對方辯駁。我覺得整張臉熱熱的，整個人都不對勁，彷彿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我。

不行，做出這種事，一定得道歉。雖然我不認得方才那對夫妻的相貌，不過，還記得他們兒子穿的藍衣服，大約三、四歲左右。無奈我抱著兒子邊走邊玩，眼神還不時四處逡巡，就是沒看到他們。欠著道歉，就跟欠錢、欠人情一般，令人非常不舒服。無奈假日的兒童遊戲區，真可用「人海茫茫」來形容，想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我想這就是上天給我的處罰吧，讓我永遠記著這件事，永遠欠著他們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