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顧蕙倩

這幾天窗台總跑來一隻貓。

黑色的毛翠綠的眼，映在雕花窗玻璃上顯得詭異，傍晚時分伴著悠悠日影的叫聲還有些迷離。不知從哪兒來，來了之後深怕屋內的人不知道還不停的呼喚著，那叫聲，輕輕的綿延著嬌嗔，好像帶了什麼前世記憶，想喚醒屋子什麼，卻彷彿又遺忘了什麼所以來此尋找，只能以今世殘存的記憶絮絮叨叨訴說著。不知道牠為什麼跑來，每天每天，白天和夜晚。

這不過是一處擺滿假花的小陽台，窗台的主人不習慣開窗，更不喜歡施捨什麼，更何況是一隻素昧平生的貓。第一天第二天的冷漠以對就足以讓牠深感無趣吧，但這貓似乎在意的不是這些，牠總是說來就來，為了讓屋內的人知道牠來了，牠溫柔的輕喚著什麼，直到有人靠近窗邊，牠便以身子輕觸玻璃，來回磨蹭，舞動曼妙長尾，繼續著一聲又一聲溫柔的呼喚。那雙眼，令人不敢直視，不知這樣的依傍，這樣的企盼從何而來，因緣，我們的因緣究竟是該從哪來接起？

小時候豢養的幾隻寵物，總是知道媽媽從哪裡抱回來的，陪伴童年的過程記憶至今猶新，那樣的感情繫絆畢竟有因有果，是偶然還是巧合的緣分來到今生今世都會有個解釋，也都該有個理由吧。這貓，黑色的毛翠綠的眼，不知從哪裡竄出，也不清楚牠的去處，每天來去，日日呼喚，從好奇的靠近到窗戶緊閉，無法解釋這樣的因緣，無法溝通與要求的關係，原來，在這個世間還有這般沒來由的情感。

深怕牠的溫柔祈求會讓我們的關係從此不同，深怕牠的出現會讓一切必須找到理由，兩個世界的默契還緊緊依傍著薄薄的一片窗玻璃。

昨天出門時看見一隻斧螳。出現在一只鐵製葉片上，我們互看了許久，寶石紅的眼睛絲毫不畏懼，渾然天成的翠綠讓人以為牠本是葉片的一部分，擁有了一片葉牠也好享受其中。或許牠正以為眼前的翠綠本是天堂，終於覓得歸宿？還是只因為迷路？

牠的出現，出人意料之外的迷人。

時間成了一條線，沒有過去，更不知未來。此時，斧螳早已不知去了哪裡，窗台溫柔而陌生的呼喚依然，那扇窗還是沒有找到理由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