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二重唱 林明樺 唱歌 繪畫 順著境遇走

阮愛惠 |2012.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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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功力強的林明樺說她很享受幫人合音的感覺。圖/林明樺提供

台灣民歌時代的歌聲並未遠離,好歌至今仍傳唱不已,電視上還常看見「南方二重唱」身影,「大南方」閰宗玉人和歌聲一樣珠圓玉潤,「小南方」林明樺則幾乎沒變,鵝蛋臉上的長長瀏海和專業的合音都和當年一樣清秀甜美。
「南方二重唱」不是民歌全盛時期的代表性人物,卻是承接民歌潮流功不可沒的薪傳者。如「歌唱公務員」般樸素風格,以南風般薰然美妙的和諧音聲,傳述著民歌質樸真摯的精神。不但跨越時空打動每一代愛樂人的心靈,而今更風靡到對岸,普受「八○後」年輕世代歡迎。算起來這對組合二十一年的拍檔,合唱年數已是當初她們結緣的年歲了。
舞台上遇到要說話,大多是「大南方」閰宗玉為主,「小南方」林明樺慣常微笑簡答,形象安靜嫻雅。私底下的她口齒伶俐,性格就像她家鄉高雄的陽光溫暖。而她筆下的畫作,用色明麗,構圖妙趣,常有人說,看了她的畫心情感到很快樂呢!
美術才是老本行
很多人都不知道,一直以「歌手」身分被社會熟知的小南方,同時也是一位畫家,美術才是她的老本行,國、高中的同學,當年看到她在電視上唱歌都嚇一跳:愛畫畫的林明樺什麼時候變成唱歌的「小南方」呢?
林明樺念實踐大學應用美術系時,為了想減輕父母的經濟負擔,她開始打工。作過自助餐打菜小妹、賣過豆花後,她發現,學長在民歌餐廳駐唱,一個月可以賺一萬多塊哩!她不認為自己很會唱歌,但她很會合聲,因為幫一位同學合聲,而在校園民歌比賽中得到第二名。在那場比賽後,她因緣際會結識念服裝設計系的閰宗玉,她邀請閰宗玉和她一起到民歌餐廳打工,閰宗玉和她初試合唱,隨手挑的歌曲是〈梅雪爭春〉。
「從小我音感就好,聽過的樂曲大多就能彈出來。國三那年,我偶然發現自己很會合聲,唱第二部對我來講太容易了,而且我很享受自己的聲音唱在別人聲音上那種和諧共鳴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好棒!」她說。閰宗玉的音質厚實嘹亮,林明樺的合聲清澈婉轉,大二下學期時,兩人才在民歌餐廳駐唱沒多久,就有好幾組知名的唱片公司和製作人聞風而來,想把她們簽下來出專輯。林明樺當時心中只想著:「我哪是當明星的料?我最想要的是當個詞曲創作人。」
她們拒絕了很多人,直到大學畢業,兩人決定各奔前程前,想法比較鬆動了:「反正也不會紅,不然就出一張專輯也好,紀念一下我倆合作的聲音。」只是沒想到,一九九一年底,來自台灣南部的兩人以「南方二重唱」之名出道所出版的第一張專輯《細說往事》,就得到一九九二年的金曲獎最佳演唱組獎。老闆龍心大悅,約還未滿馬上再續簽,結果「南方二重唱」在這家公司一待八年,每半年出一張專輯,至一九九九年共入圍金曲獎五次、得獎三次。
歷經生離與死別
二十五歲到三十歲間,事業最鼎盛的時期,林明樺同時也經歷著生命中最難捱的兩次死別和兩次生離。大學畢業那年母親因癌症辭世;兩年後,父親因心臟病過世。兩段論及婚嫁的戀情,雖都以善緣了結,但一段令她心碎,一段讓她心死。那幾年,她半夜裡常常是流著淚的,這也是為什麼台前風光亮麗的她,總是難以掩飾淡淡憂鬱的原因。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因為趕通告,她和大南方經歷了一場車禍。療養期間,她對於多年來出片、演唱的忙碌生活不免心生怠倦。正好隔年唱片公司也結束營業,南方二重唱近十年的職業歌手生涯,自此暫告一個段落。

學習助人也是一種自助
三十多歲時,林明樺對愛情抱著隨緣的心態,但對爸媽的思念,卻如潮浪般一波一波難以止息。「我其實是個很開朗的孩子,現在為何那麼解不開?」她自問。她開始去上心理工作坊,藉由專家的帶領,進行「尋找自己」的功課。透過追本溯源,她發現她內在還有很多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
一九九九年台灣發生「九二一」大地震,加拿大海文學院的老師來台開設「助人者訓練」課程,上過三天的課後,林明樺訝然發現:「原來學習如何助人就是學會如何幫助自己!」結訓後她開始到災區陪伴災民,「結果我發現,生命裡原來很多遭遇都是災難;人,到最後都只是自己一個人。我一定要有所準備,如何去過一個人的日子。」
後來加拿大的海文學院又推出為期兩周談「關係」的課程,林明樺想去進修,然而高昂學費令她卻步。她亦師亦友的好友、「民歌之母」陶曉清二話不說要替她先墊付,「我嚇一跳,原來陶姐那麼關心我的成長,希望我往前邁進!」後來林明樺沒有用到陶姐的錢,她和主辦單位商量,先付一半,課程之後再付尾款。
不再出片後,林明樺收入雖少但開銷也不大,她開始四處教唱,把自己會的東西教給別人,原來也是很有意思的工作。關懷災民之餘,她也常到醫院唱歌給病人及家屬聽。她眼見許多曾經風光過的生命,最後也只能等「那一天」的到來,心中無限感慨;「但只要我做得到,讓病人開心一天也好。」她說。
林明樺曾為壢新醫院錄唱十一種版本的院歌;她更以父母之名買病床捐給另一家醫院,亦以每月扣款方式捐獻屏東某醫院和勵馨基金會。她回想起爸爸在世之時,常義務幫忙處理一些無家屬的遺體後事,所以她也捐款給壢新醫院作這方面的用途。她所付出的都不是很大的金額,卻都是她個人努力工作的所得。
原來再微薄的心力都可以挹注他人。她心想,既能幫人,一定能幫自己。所以她開始學習珍愛自己,以期讓自己過得更好,「我開始畫畫啊!從小就是這件事讓我最快樂!」那時她住在新店,找到開啟快樂之門的鑰匙之後,她如夢初醒:「每天,除非朋友找我,我一起床,安排的就是我一個人的計畫。想泡溫泉就泡,想畫畫就畫,不遷就任何人,日子過得充實而開心。」

藉著畫畫  與自我對話
林明樺學畫的歷程其實比音樂更科班,大學念應用美術系,喜愛純藝術。數年前她有機緣再拜知名的油畫大師龐均為師,「自此常假寫生之名,行遊山玩水之實!」她大笑說。她寫生的足跡踏過中國水鄉、也曾定點在新竹六天五夜畫山。當她一邊旅遊一邊寫生時,覺得自己「與天地同在」。
對林明樺而言,畫畫就是跟自己的內心在對話,面對畫布時,它會呈現什麼味道、什麼顏色,都跟當下的心情有關。「看著畫,會記起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發生過什麼事,像寫日記一樣。」林明樺規定自己每兩年舉行一次個展,督促自己在這條路上不懈怠。她很興奮地說:「明年我就進軍國父紀念館了!七月九日到二十一日,為期兩周的個展,大約要四十幅作品,我定主題為『美麗心視界』。」
為了再畫大約三十幅新作品,林明樺一有空就待在三芝的畫室畫畫。她大多畫油畫風景,取材大自然,但不是寫實手法,而是經過轉化。這樣的媒材和技法其實滿費工的,若按進度,在明年七月之前,她每個月大約要完成五幅以上。「我OK啦!我有把握,因為我是個時間管理能力很強的人。」她翻著一本本累積多時的速寫簿說。

享受當下  不背負過去
林明樺在她的油畫作品上題的名字,有時是「林明樺」,有時是「林小南」,有時是「小南方林明樺」,端看她當時的心情。
曾經她很想擺脫「小南方」的頭銜,不想再化著濃妝上台表演;但這一年多來因加入「洹國際」經紀公司,遇到一位非常好的老闆,對歌手非常尊重,安排的工作行程令人舒適愉快;加上大南方也因孩子大了而想重出江湖衝刺,原來想要繼續沉潛的小南方,只好順著境遇走,每個月四、五場的通告加上大陸的演出,合唱了二十多年的「南方」,開始往北方進取。 
一個人待在三芝畫室時,林明樺鎮日安靜,過去發生過的事,有時會在腦海紛飛。「以前種種,都不用再去想了,一如生死的思辨是『今天到了高雄,就等於在台北死去』,所有的關係,所有的境遇,都是一直在輪替的。」自認是佛教徒的她,雖未皈依,卻深深認同佛家對於世相的說法。
「所以我現在的座右銘是:人生以創造美好回憶為目的。我不再背負從前,跟過去的自己和好,善待現在的自己。我很享受現下的生活。我每天早上醒來時,只要想到今天能去游泳、能寫和聲、能去畫畫、能以兩個人的聲音共同出去的型式表演……就覺得今天很讚!」「林小南」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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