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滿濟



這一路住宿的地方，最合我的性格屬快捷式的酒店。比如，連鎖管理的如新、七天酒店，房間雖小，但打掃乾淨，有需要服務時，一通電話，十分鐘，就聽到服務人員在門口的按鈴聲。反觀掛上星級的飯店，倒有一種高級的驕慢。這是在大陸五十多日，入住近二十家旅館的觀察。

到了新疆，連續幾個點都住到星級以上的。有一天，終於忍不住傳短信：一誠，可否換連鎖酒店，這樣經濟實惠，反正只是睡覺。走到了新疆，帳目愈記愈多，旅費愈來愈少，開始精打細算，往下的里程，旅費是否足夠？

答案是，在新疆自治區，凡一切外賓是有所管制，須入住有辦理「涉外業務」的旅館，能達到政府的要求，必然是星級的酒店。原來，旅行想要精算省錢，未必隨心所願，還有法令的限制。

昨天的鐵門關，那四片的哈密瓜，讓我腹瀉不停。明明飢餓不堪，走了二、三個小時的路，卻一片蘇打餅也啃不動。上午休息，喝著淡淡的老茶，整理著筆記、帳目。下午向酒店人員及鄰近的攤販詢問，算算路程不遠，我們決定用步行到孔雀河。

孔雀河是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它是一條穿過城市而行的河流，是極為稀有珍貴的。這是行前讀到的些微「資訊」，到了現場的所見的孔雀公園，也許臨水建樹，那款款柔軟的行樹，讓我一眼喜歡上這條河流。漫步在河畔，水聲、樹濤像是豐沛的能量，讓我洗去一個月的疲憊。

我坐在河畔，眼底走過的人呀，他們看我是異鄉人，我看他們則是久別重逢的故人。業海茫茫，隔陰之迷，換個身軀，你不知我，我卻相信，法不孤起，仗緣方生，這一時的重遊，過去現在未來瞬時交織重疊著，空氣裡聞得到舊時相識的味道。

庫爾勒的維語叫做「眺望」，因為它擁有雪白的天山、還有一條絢爛如孔雀之姿的大河棲息在這座城市。依著欄楯，我眺望河的對岸，有現代化並列的高樓，河已流走古典醇厚的世代，載來的是鋼筋水泥封存的冰冷。

整個午後，我走向一片深綠。盡情納受孔雀河兩岸帶給我的古典與現代的滋潤。如果你問，到了絲路，可有失望之感？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一點都沒有，因為，我沒有帶一絲絲夢想上路，帶著是一顆謙卑的心，向天向水，向風向雨，向陽光向和風，向雲朵向這大地的神祇……祈求這萬萬億億的人們，彼此互信互愛互助，轉濁世為淨土。

某個黃昏，我在孔雀河的左岸右岸，尋覓著自己。寬敞的園區，有人打著拳腳，有人舞動長劍，有人細細碎碎的唱和著小曲。恍恍惚惚，像在河畔睡了長長的一世，醒來，想回頭，這河已催我上路。

回程的路上，鑽進小巷，驚喜一見「沒事找茶」的舖子，原本想要買杯奶茶喝喝，但腹瀉未止，只能作罷。晚餐吃什麼？看到什麼吃什麼！這是旅人的「王道」。遇到一家包子店，買一籠高麗菜小包子八顆，花了四塊人民幣。更幸運的是，我們撞見一家超市。挑了幾根小黃瓜、一把青菜、兩、三個西紅柿，這些足夠我們吃二、三頓了。

到了旅館後，簡要記錄當天的日誌，手機響了，是一誠傳來的短信。「庫爾勒治安還不錯，孔雀河畔住的黎城，酒店還行嗎？後天的車票問了嗎？」這是全程護航的一城居士天天傳訊的「關照」。要感謝的人太多太多了，師長、父母、護法們，還有同參道友們，這趟旅行，不是我一個人在行走，我是帶著你們一起往前走的。

九點多，窗口才慢慢地暈染了橙紅的晚霞。我在霞光裡眺望，穿過這河及這座城市，把我心上的安靜、祥和傳遞給遠方的你們。喝著西紅柿湯，電視上報導輪台地震，原本的計畫要作更改了。旅行充滿變化，如同人生一樣，每個轉角處，每場聚會、離散，這些人這些事，都是完成你我生命故事不可或缺的劇情。只要經歷，只要感謝，不要評論，因為，每件事的發生，必定有神聖的意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