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者已矣,來者不可知,所謂的名山事業,究竟有多少價值?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我看到的是,在《論語》裡,孔子的弟子寫了一位像高山一樣讓人仰望的偉人,記錄下他的思想言行,直到兩千五百多年後的今天,這位偉大的教育家仍然備受世人景仰。
在《史記》或《資治通鑑》裡,司馬遷和司馬光等史家也為我們刻畫了好多好多的豪傑、落魄公子、奇謀之士……讓人不禁想親睹其風采。
名山事業的價值,可能就在戰國的征伐、在楚漢的逐鹿、在讀罷的叫好聲,或在掩卷的嘆息裡。
簡單講,生命有了寫作的加持似乎更顯意義,因為我們在字裡行間網羅不同型態的人生,把發生過的經驗保存下來,並透過主觀意識的詮釋,賦與它新意義和新價值。
猶如廚師般,將各式各樣的味道以一定的比例調和,用苦澀凸顯甜美,用辛辣添增香氣,用悲傷對比歡樂,用豪放襯托含蓄,最後端出一道人生極品。
難怪有人對寫作不帶功利的盤算,不計代價,嘔心瀝血,懷抱著莫大熱忱與使命感,甚至以殉道者的精神獻身於此,彷彿非這樣不能體會到別人無法迄及的幸福。
當然大部分才華平庸的人,寫的東西只能感動自己,感動不了別人,既然種瓜無法得瓜,種豆未必得豆,只好自嘲付出比獲得重要,享受的是過程而非結果。
司馬遷在〈太史公自序〉中說他希望自己的文字:「藏之名山,副在京師,俟後世聖人君子。」他在時運不濟、一文不名的處境下,仍然懷抱著傳諸後世、千古不朽、留待後代君子觀覽的壯志,我們又豈可看輕自己?成就倒在其次,至少從中得到樂趣,有什麼比在輕鬆的氣氛中暢述想法更好玩的事?